正文 第27章(1 / 1)

一個多月過去了,靳冬想厲秋想得厲害,就又去了江畔小區。一到了那裏,他不由就想起了當初她攙扶著他走路、攙扶著他進家上藥以及倆人有說有笑時的情景。他現在非常懷戀那個時候,也就更加急於想看到她,他有滿肚子的話要跟她說啊。不過他有種預感,她十有八九不在那個房子裏。盡管如此,他還是走進了那幢樓,走近了那扇房門。

他敲了半天的門果然沒有敲開。但他不甘心,繼續敲。突然身後響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嗓音:“她現在住在老大家呢。”猛一回頭,原來是厲秋的鄰居。他問老大家在哪兒住?鄰居說不知道。他低下了頭,然後怏怏地回來了。

又一個多月過去了,他更加想念她了,想得是吃不好,睡不好,一度還生了她的氣。倒是打個電話給他啊?真是的。不過,也許她有她的難言之隱吧?

不知為什麼,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由此也就更加急切地想見她一麵了。他想她閑得慌時可能會上街的吧?於是他就滿大街地蹓躂,希望能夠與她有個意外的邂逅。但是這個邂逅並沒有發生。

他又想,她會不會又去江邊唱歌了呢?明知這更不可能了,但他第二天還是蹬上山地車匆匆奔大江而去。反正他也想去大江了,已經好多日子沒去了。

路過江畔小區的時候,一眼發現厲秋的那個鄰居就站在路邊,不知在等誰,而且已經看見他了,他趕緊停下車來跟對方打招呼。

嘮了一會兒,鄰居忽然想起地說道:“對了,上次你走了沒幾天厲秋就病死了。”

他仿佛聽到一聲晴天霹靂,都被震呆了。這功夫,隻聽鄰居又歎息著說了句:“唉,人都瘦得沒了模樣。”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差點連車子帶人一起倒在地上。他哆嗦著問道:“你是怎、怎麼知道的?”“老閨女回來說的。”“什、什麼病?”“不知道。”他心裏象灌滿了鉛一樣地沉重,眼淚也忽地下來了,轉身就往回走。

進家後,他默默地把前妻的遺象又擺上了桌子,嘴裏輕輕地哼唱了起來: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一個好姑娘,人們路過了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他唱得直跑調,可是他並不覺得,依然唱。唱著唱著,眼淚就又洶湧而出。他凝望著遺象,喃喃地說道,這回你可真的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了。

一夜之間,他的頭發就全部花白了,眼角兩邊的魚尾紋刻得更深更密了。他沒有去大江,因為他對遊泳已經不感興趣了,他也沒有吃飯,因為他並不覺得餓。他每天除了上廁所,或是餓得實在不行出去買個饅頭回來啃外,就隻是一個躺著。一躺就是一天。在半夢半醒之間,反複回想著跟厲秋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濡以沫的一幕又一幕。

這天中午,他餓得心裏直勁發慌,就強廹著自己起來,又準備出去買饅頭了。他想,如果兒女有一個在跟前的話,這個饅頭也不會讓他自己去買的了。他就擎等著享福吧。不過,也未必

剛剛走出裏屋門,就聽到街門邦邦地被人敲響了,他嚇得心裏忽通一下,一時兩腿酸軟無力,慢慢地就癱倒地上。他知道這是又犯了心髒病,可是這回他沒有咳嗽,活著都沒啥意思了,還費那個事幹啥?

街門敲得更響了,震得牆壁都發顫,他少氣無力地想這來的人能是誰呢?誰能這個時候來?難道是厲秋?不,不可能。那麼

門忽然被使勁地推開了。原來他上次出外回來時沒有把暗鎖碰上。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傳了進來。接著就響起了一連串的呼叫聲:“爸,你兒子姑娘都回來看你來了!我們放長假了。”

“啊,爸,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快把咱爸扶起來。快!”

“哎呀,快打120吧,送咱爸去醫院吧。”

他覺得這些聲音都很耳熟,很親切,他睜開了雙眼。他看到了一張又一張的麵孔,有他的兒子,有他的老丫頭,這是他的老丫頭,不是厲秋的那個老閨女。另外還有他的兒媳女婿什麼的。這些同樣是他想要看到的人啊。一陣欣慰掠過了他的心頭,一雙老眼裏不禁湧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