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即將來臨的一天早上,靳冬騎著老丫頭給他買下的山地車,一路心情舒暢地直奔大江。他麵龐清瘦,精神矍鑠。兩邊的眼角輕劃幾道淺淺的還不太明顯的紋路。盡管已經花甲之年了,瞅著卻象四十七八歲的樣子。
騎過了江畔小區,上了橋頭西側的堤頂,就開始下一道漫坡了。快要下完的時候,前麵隱隱地傳來一陣柔柔的歌聲: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一位好姑娘人們路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這是首耳熟能詳的情歌,聽著聽著,他心底油然逸出一種很奇妙的感受,陸續地就被勾出了一些青澀的記憶。他仿佛飲下一杯濃鬱醇香的陳年老酒,身上別提有多炙熱、心頭也別提有多熨貼了。
他不禁抬眼望去,就看到前麵的沙坑邊上站著一個女人,中等個頭,不胖不瘦。穿一件深紅色毛衣,青色褲子,脖頸上係著的淺紫色紗巾隨著微風輕輕地顫動。這會兒她正在眺望著遠山近水,心中情感湧動,歌聲就是從那兒飄過來的。
他來到沙坑邊,下了車子。一邊跟幾個先來的熟悉的遊友打招呼,一邊繼續瞟著那女人。這時,女人聞聲回望過來一下,是一張有些蒼老的也有些麵善的臉龐。他不由兩眼一亮,竟差點喊了出來:哎呀,是你可是那個老女人卻神情淡漠地又回過頭去,繼續唱她的老情歌。
他站在那裏,仍然是一臉的驚詫。心下疑惑:難道他老伴還有個孿生的姐妹?不,不可能,從沒聽說過啊!難道是他的老伴又複活了?不,更不可能了,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那麼眼前這一個
原來這個老女人非常象他已故的老伴,他難免就產生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老女人分明覺得他的神情有些異常,稍傾,就又困惑地回望了他一眼。卻正好看見他在衝著她微笑,充滿好感的樣子,隨即也溫和地報以一笑。這一笑就仿佛一塊石子丟進了他的心池裏,一時激起了層層的漣渏,引發出無窮的遐想。
沙坑裏的水基本上是靜止的,但深不可測。平時他隻是在水邊撲騰幾下而已。但是眼下卻不知從哪兒憑添了一副英雄虎膽,逕直就遊到中間去了。爾後又一鼓作氣地遊到對麵小島去了。這不僅讓水邊那幾個遊友們刮目相看,也讓他自己暗暗地吃驚不小。今天他這是怎麼了?從哪兒來的這麼一股子勁頭?畢竟六十多歲的人了,是該服老的時候了,怎麼忽然間就變得生牤子一般了呢?難道是見到她的緣故?
自此後,他每天早上來沙坑遊泳時,都能聽到老女人的歌聲。他就都覺得自己的周身有一股子激情在奔湧。江水裏一片片歡快的小浪花就都能一直簇擁著他到對麵小島去。
他覺得他確實已經返老還童了。不禁暗暗得意。同時也有一種還說不太清楚的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