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瑟堂並沒有燈光的布置，隻是巧妙地利用了彩色玻璃，借日光的折射便展現出一種神奇來。穹頂自下，都遍布了七色的彩光，光影四溢，撒在殿堂的各處，營造出仙境一般的景象。第一次來這裏的人，無不為設計者的巧奪天工驚歎不已。而楚肖飛卻在這神聖的霞光下感到有些愧疚，聖境裏的光彩映照著自己靈魂上塵垢，讓他想起幾天來和錢秀英無休無止的肉欲索求，在一定程度上是違背道德的，於是，臉上有了一抹的羞澀。饒白駒神父不知什麼來到他的麵前，慈祥地目視著他。楚肖飛微微地低下頭，他想著和錢秀英兩人不僅是在肉體上越過了禮法的界限，精神上也越發的依戀對方，而這些都是他們所不應該做的事，他長歎了一口氣說：“神父，我要向你懺悔。”神父從額頭開始劃著十字，說：“說吧，天主會保佑你的。”“我和一個女人住在一起了。”“婚姻是聖事，這是你必將的歸宿。我和天主都會為你祈禱並祝福你們。”楚肖飛趕緊打斷神父的祝福說：“可是她有未婚夫。”“阿，願天主寬恕她。”楚肖飛忙說：“我也有未婚妻。”他不願讓她一人來承擔指責。神父搖了搖頭說：“願天主也寬恕你。”“也許我們承受了太大的壓力，也許這段時間我們仍然會一直這樣下去，因為我不能把她一個人孤伶伶地留在家裏。神父，我們都是罪人”。楚肖飛在心裏又歎了口氣，明知是錯，卻不得不錯下去。“我向全能的天主和各位教友承認我在思、言，行為上的過失，我罪，我罪，我的重罪為此，懇請終身童貞聖母瑪利亞、天使、聖人和你們各位教友為我祈求上主，我們的天主。”楚肖飛不止一次聽饒白駒神父讀懺悔經，有時，他更覺得這是一種裝腔作勢的過場，還暗暗好笑。此時，卻感受到了心靈的洗禮，就像有人在用一塊抹布擦去他魂靈上汙垢。教堂真是一個好地方，有時能讓人的心安靜一會，楚肖飛坐在長木條椅上想。於四海像個幽靈一樣，從後麵走過來，坐在了他的身邊。說：“兄弟的懺悔，不巧我都聽到了。”“偷聽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有意思嗎？不怕神明懲罰你？”楚肖飛冷冷地說，其實他早就發現了他。於四海忙解釋說：“當然不是有心聽你的隱私，沒有出來，就是怕你不好意思。”“大丈夫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楚某人敢作敢當，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於四海聽了一笑，說：“也是，這事根本瞞不住。我手下也告訴我了，你在福康北路住了四個晚上。兄弟你豔福不淺。”楚肖飛反詰說：“於兄，你不也在溫柔鄉裏夜夜沉迷？”“男人嘛，不都是這樣。”“不一樣，我未婚，她未娶，你老兄可是有家室的。”於四海並不生氣，而拍拍他的肩膀，說：“老弟，其實一回事，我倒是為你擔心。錢組長的未婚夫可是身居高位的，你還不知道吧，她父親也是高官。徐先生如果知道此事——”楚肖飛聳聳肩打斷他說：“我想徐先生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行了，我們談正事吧，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再說下去就無聊了。”於四海看著他說：“是你約我來的。”楚肖飛點點頭說：“三天內準備好一把配備光學瞄準鏡的7.92毫米口徑毛瑟Kar?98k狙擊步槍。民國25年的時候，政府從德國進口過一批槍械，裝備了兩個師，其中有兩百支這種槍，你幫我弄一把，不算是難事吧。”於四海牛皮哄哄地說：“這麼短的時間內也隻有我才能辦到了。”“我還要四枚定時炸彈，每枚炸彈一公斤重。”於四海有些吃驚，說：“你要在上海和日本人開戰啊。”“行動組，總要有點行動。另外，我還需要你的人支援。你準備兩百個人，準備好武器。”這個要求對於四海來說也不是難事，軍統在淞滬會戰後雖然是損兵折將，但在上海地區少說也還有數千人馬。他說：“什麼時候動手，行動計劃呢？”楚肖飛說：“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人隻要服從命令就行。”於四海有些不滿地說：“我好歹也是一個上校，你就像一個將軍一樣對我呼來喝去。”楚肖飛目視前方，冷峻地說：“這個行動我負責，成功了功勞是大家的，失敗了責任是我一個人的。而且你是支援聯絡組，這是你的本份。”於四海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以前楚肖飛雖然有些孤傲，對同事還是很友好的，但今天的表情卻有些讓人難以捉摸。他問：“還有事嗎？”楚肖飛沉吟了很久，才說：“得找一個人，最好是軍統在上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又能接觸到最高機密的人。”於四海不解地說：“這樣的人有幾個，你讓他做什麼事？”楚肖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要讓他投敵叛變！”於四海明白了，楚肖飛是想安排一個人打入日軍。他想了想說：“行，但我得向上麵彙報一下。”“不行。”楚肖飛斬釘截鐵地說：“除了徐先生外，就我們倆知道，不能再讓第四個人知道，包括錢秀英在內。”“嗯。”於四海這才徹底反應過來，說：“你的意思是？”楚肖飛皺著眉說：“不錯，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於四海也是軍統一員幹將，執行過很多重大任務，也是見過無數風浪的，他稍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於某人也不是吃素的，你們能進狼窩，我就能闖虎口，不過落在日本人手裏，老子少不了會受皮肉之苦。你老弟也不要吝嗇，有什麼發財的路子再指點一二。”楚肖飛倒沒見過他這樣的，麵對如此危險的工作一點都不含糊，但有發財的機會卻從來不放過。說：“上次不是讓你買稻穀了嗎？沒賺錢？”“嘿嘿，你真是神算，湖南去年豐收，稻穀價格一點不高，那天你指點之後，我發電報，讓人在長沙收了一萬擔。”於四海有些小得意，摸出煙盒來，讓楚肖飛先拿了一支，說：“第三天稻穀的價格就開始暴漲起來，昨天那邊發電報給我，估計到這個月底，最少能漲一倍。”楚肖飛也暗暗吃驚，這小子看來是收刮了不少錢財，一次就買了這麼多糧食，是否能讓他打入敵人內部，倒還要考慮一下，凡是貪財好色之人，一般而言都難成大事，也易被敵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