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風、很涼。大雨剛過,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血腥的味道。
砰---
砰---
砰---
一條陰暗潮濕的小道向遠處延伸。錯落有致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起。向著巷道的深處徐徐前進,透過路道上零星的燈光可以隱約看見來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巧合,男人始終落後女人半個身位。
男人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這是一個老人,年過半百的老人。女人的身材高挑,凸凹有致的如同暗夜的魔鬼,攝魂誘人。
腳步聲打破了巷子的寧靜,又在巷子的盡頭歸於平靜。
抬頭望著麵前朱紅色的大門,女子黑亮的眸子浩瀚的如同星辰。誰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身後的老人除外。
“小姐,要不你--”
“不用了。”辰駱琦打斷了老人的話,她猜得出樂叔想要說什麼,同時這也是她最害怕聽到的。整個家族灌輸給她的東西,她聽了無數遍。
樂叔的臉上掛著千年不變的笑容,並沒有因為辰駱琦打斷自己說話而生氣。他了解辰駱琦決定做的事情,誰都阻攔不了,自己也不行。
即使麵前的這個女孩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樂叔的話好像堅定了辰駱琦的想法,她不在遲疑,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到院子裏的情景,辰駱琦皺了皺眉頭。
這是一個老式的四合院,正房裏燈火時隱時現,而東西廂房卻是燈火通明,在院子裏有一個古榕樹,榕樹下有一個石桌,四個精壯的漢子圍坐在石桌旁玩撲克。
聽到開門聲,四個人齊回頭,看到來人後,他們急忙放下手中的撲克牌,跑到院前恭敬的迎接。
“辰--辰小姐,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其中一個漢子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辰小姐,我們剛才---”
辰駱琦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人呢?”
剛想解釋的漢子見辰駱琦並沒有深究,鬆了一口氣。
“在房間裏,我帶你過去。”
辰駱琦沒有拒絕,徑直向正房走去。
一台桌案,兩根蠟燭分立在兩側,燃燒的火苗忽高忽低,紅色的蠟油在桌案上已經堆砌了少許,看得出已經燃燒好一段時間。
一個男子站在桌案前,身後是一張朱紅色的書櫃。透過燭光依稀可以看見書櫃上擺滿了書。
男子眼神堅毅,英挺著鼻梁,麵容俊俏,微瘦,臉色白皙,略顯稚嫩,紅色的火苗映襯在他的臉上,有種病態的美。他在寫字。
毛筆字。
“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
行筆如雲,氣韻生動,風神瀟灑,綿延蒼勁。
年紀輕輕能將毛筆字寫到這種地步無論對於誰都是件值得驕傲的事。辰宇也不例外,如果是之前,他一定會停下來好好的欣賞自己的傑作。
可是此時不會,心情不對。
寫完這十個字,他仿佛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都說血濃於水,辰宇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父母會如此的厭惡自己,從小就把自己送給別人,難道僅是因為自己先天缺陷,瘸了一條腿,讓家族蒙羞?
家族的榮譽在他們的心中比自己這個親生骨肉還重要?
十八年來,他還對父母抱著一絲希望,認為父母把自己送出去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隻要自己做到足夠好,一定會贏得父母的歡心。
於是他拚命的學習,沒日沒夜的學習,隻是為了能夠得到家人的認可。
過程很辛苦,他不在乎。隻要有一絲希望,他也會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他隻是想要父母看到自己也可以很出色,也可以在事業和生活上幫助他們。
可是現在他不會了,死心了。
那個欲望的火苗徹底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