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青的身子後退了好幾步,與寧闕保持著相對友好的距離,寧闕站起身來,望著陳寒青手中的竹棍,終於露出了絕望之色。
“你若認輸,我便將它還給你。”陳寒青看了看手中的棍子說道。
寧闕咬著牙,這是他最後的逞強:“我若不認輸呢?”
陳寒青反問道:“你要怎樣才肯認輸?”
寧闕一反比試之前的態度,咬牙切齒道:“除非你殺了我。”
陳寒青的眼睛明淨如清澈見底的湖水,看了看寧闕,又瞧了瞧手中的竹節棍,開口道:“棍細如指,竹節如眉。你練的是‘小重山’?”
小重山是棍法,卻不單單隻是棍法,更是一種特別的鞭技,也正因如此,寧闕手中的武器是能隨意在鞭、棍之間切換形態的“九九竹節”。
寧闕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寒青,問道:“你怎麼知道?”
陳寒青手上的竹節忽然旋了一圈,一道強大的氣息從原本清淡的細棍上溢了出來。
“小重山第一卷所述棍法,長門春竹青。”
陳寒青身形隱動,手中竹節棍仿若與其自身渾然天成。
“一閉昭陽春又春,夜寒夢君恩。”
“臥思陳事暗銷魂,紅袂有啼痕。”
“依長門,歌吹欲黃昏,萬般惆悵向誰論?”
“隻歎夢能成。”
“春到長門春竹青,簾外曉啼鶯。”
“碧雲花影壓重門,點點亂寒星。”
“隨波處,別語寄丁寧,四山殘霞都斂盡。”
“還恨不同聽。”
......
一卷棍法在陳寒青手中信手拈來,一招一式都帶著十足的靈動和小重山應有的春鬱惆悵。
台下看客們不知不覺看得如癡如醉,寧闕呆呆地立在原地,似是魂魄離身。
陳寒青最後一勢收尾,雙手捧著九九竹節,輕聲笑歎了一聲:“真是好棍,原來小重山真要用這般細長的棍子才可使得暢快。”
寧闕像看著一個怪物一般看著陳寒青,語氣顫抖道:“你...你練過小重山?”
陳寒青笑道:“隻是看到過小重山的卷譜,覺得喜歡便偷偷練過一些,怎樣,可還入眼?”
寧闕的身子一震,心頭好像有一道驚雷炸響,瞬間便在他的胸腔裏炸出一片空曠,他低下頭,良久才說出三個字:“我輸了。”
陳寒青笑了笑,將九九竹節送到了寧闕的手裏,看了看台下對他點頭微笑的白曉生,又將目光自然而然轉向了遠處看台上的采薇。
笑顏如花,更如青丘山上那漫山遍野嬌露襯青的薇菜,飽滿可人,苦口甜心。
陳寒青溫情一笑,然後走下了月台,絲毫不理會采薇身前又驚又惱,氣得鼻子都歪了的人佛董謙熊。
“劍法、拳法、棍法,應該還有弓法,這孩子到底會多少東西?”清雲不可思議道。
一旁的清山撇了撇嘴:“師叔,你不是常常和我說修行是殊途同歸的道,從一而終堅持到底才是最重要的,怎麼這小子和你說的完全不同啊?”
清雲笑了笑:“昆侖山上的一池湖水內的魚蝦都不從我心,讓我看不透徹,更何況是一個人?殊途同歸裏,終究還是有千萬道‘途’,至於‘歸’還是‘不歸’,全看他的本心如何了。”
清山翻了翻白眼:“師叔又說我聽不懂的話了。”
......
此刻的聚星山下,奢華宅子內的禦林軍依舊如青豆灑在圍牆之內,個個神情冰冷,盔甲覆霜。
小辛帝扶額坐在龍椅上,閉目皺眉,麵色憔悴。
藺鵲跪在底下,神情憂慮,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陛下,還望陛下保重龍體,切勿太過焦慮。”
小辛帝睜開眼,眼睛裏布滿血絲和哀愁,疲倦滄桑的麵容依然有種旁人不可及的神俊和氣魄,他歎了一聲,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她的眼睛...還能堅持多久?”
藺鵲說道:“最多不超過兩年。”
“兩年...也就是說朕還有兩年的時間為她尋得一雙合適的眼睛?”
“是。”
小辛帝抬頭看著藺鵲說道:“若真的尋得了,你有多少把握可以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