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青看了她一眼,微冷道:“如何?現在是不是覺得你哥哥說得也並無不對,我確實是個偽善的人?”
穆婉穎目光低垂,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對我哥哥還有鬱公子心存偏見,但他們其實都是好人,隻是性格太過尖銳,才會在你和他們之間生出許多誤會來。況且,你與我還有鬱公子都是同門,以後還是會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如此呢?”
陳寒青站起身來,說道:“我過不久就會下山,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想來不會太多。”
穆婉穎微微愣神,一句為什麼還未問出口,又聽到陳寒青說道:“婉穎姑娘,我知道以前因為你哥哥和鬱冠幽的原因,你也看我不順眼。但今日你能放下心中塊壘不計前嫌來向我道謝,我還是挺開心,也確實對你刮目相看。你與你哥還有鬱冠幽不同,是一個善解人意懂得人情的好女孩,我也不介意把你當成如皇甫兄和竹英那樣的朋友,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凡事都要有分寸和自我意識,不要盲目奉獻犧牲,也不要一廂情願的忠貞。”
“至於你哥哥還有那位鬱公子,”陳寒青搖頭道:“恕我無法放下心中的芥蒂。你可以說我心眼小,但隻要他們不來找我麻煩,我自然也不會對他們如何。”
穆婉穎沉默良久,目光流轉的美麗瞳目裏滿是欣喜和輕鬆,陳寒青的這番話,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明白。”她說道:“或許你現在還無法與他們友好相處,但以後,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們解開誤會的。”
她站起身來,朝陳寒青行了一禮,然後準備離去。
陳寒青喊住了她,不解道:“婉穎姑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穆婉穎看著他,笑道:“因為你也是好人,陳公子。”
在青衣少女離開竹屋很長一段時間裏,陳寒青始終呆立原地無法回神。
良久之後,他緩緩踱步出屋,看著湖麵上的微波粼粼,看著遠處悠哉嬉水的長生和小白,有些匪夷所思地重複了方才穆婉穎口中的三個字。
“陳公子?”
......
幾日之後,懷竹英、皇甫誠、穆婉穎、鬱冠幽,這四個順利踏入蓬萊境的外門弟子在林榮子的帶領下,下太華山,趕往鹹陽城參加摘星大會。
與此同時,陳寒青獨自一人朝潭林州行去,目的地便是江墨城。
而距此時一月之前,西涼境內,離北潯州玄武關百裏之外的一處隱秘窯洞之內,聚集著一群人。
一名身穿銀製甲胄的年輕人盤膝坐在桌案之前,他目光灼烈如火,雙眉如劍,黝黑的膚色彰顯強硬霸氣,明明年歲,卻仿佛已經曆經人世所有滄桑一般,老沉而蘊含不容置疑的殺意。
他一雙因常年握刀而滿是殘繭的手,一隻撫貼著腰間銀灰刀柄,一隻捏著桌上黃瓷酒杯,杯中有酒,黃如沙土,西涼人稱其為“黃泉酒”。
他是當今西涼各族統領,因從小不滿西涼在九州之中的地位,不願西涼人永世為奴而毅然在先帝駕崩那日叛出九州之外自立稱王。
這些年來,他一心想要傾覆九州,他是綏淺斯,是陽帝之弟,綏姒的後人。
“你們幾個此次前去太華山奪取息壤,管老頭強行提前破關這件事情我暫且不說。西涼五虎在天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居然會被一個連通竅都沒有成功的小孩子擊傷,你們就不嫌丟人?”
綏淺斯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著就像是一個百歲老人,言語當中的冷意卻是鋒利尖銳。
在他麵前,站著接個人,手拿紙扇的相炎生立在最邊上,說道:“陛下,那個少年在戰局之中忽然破境,實在是詭異。”
綏淺斯身子向後靠了靠,眯著眼睛不耐煩道:“就算是破境,也不過是個蓬萊下境,就算你們輕敵,也不至於把你們打成這幅狼狽模樣。魏第五被廢掉一身修為,東施則是重傷難愈。哼,你們幾個真是好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