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悲喚消匿夜色之中,懷疏影卻是立刻回身背對高長離,她望著夜空裏那模糊成一片狼藉的星輝,眼神顯得有些空洞無神,語氣瞬間變得寒冷許多:“你不該來這裏。”
高長離看著她的背影,說道:“我並不是為你而來。”
懷疏影眉宇一顫,強忍道:“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該來這裏,你走吧。”
高長離沉默一瞬,今日眸子裏好不容易才出現的光芒都漸漸暗淡下來,平靜道:“我來是想向你請教一些問題,得到答案之後我就離開。”
懷疏影依舊沒有回身,沉默不語。
高長離直接說道:“我想知道,下一個神鼎露光的位置。”
懷疏影心中一震,抬袖拭去眼角淚痕,猛然回身冷聲道:“你要知道這作甚?神鼎之事與你又有何幹?”
高長離不緊不慢說道:“南疆血玉丟失,夏陽鼎出土之時遭人圍搶,我與巫鹹婆婆商量之後,覺得這兩件事情有所關聯,聽聞你現在能占卜得知神鼎露光,所以才來此問詢於你。”
懷疏影聞言,便對事情始末的大概了然於胸,說:“就算如此,這件事情也與你沒有關係。”
高長離說道:“南疆將血玉丟失的罪責歸結到了我身上。”
懷疏影眼中透出一絲極為複雜的情緒,嘴上卻說道:“你現在還會在意自己的清白?”
高長離默然無法答複,良久才說道:“神鼎於九州意味著什麼,你身為皇後應當比我更加清楚。如今西涼和穀苗從中覬覦,若讓他們得手,隻怕會天下震亂,多一人尋鼎,好壞弊益你自己衡量。”
或許是他言語之中的某些詞太過傷人,懷疏影眼中露出一絲悲怒,說道:“神鼎之意在何我並不知道,我隻是在偶然之間才占卜得知神鼎露光之契機。但我清楚,一個狠心弑殺師門的惡人沒有資格同我講述天下蒼生的命運。”
高長離心沉凍湖深處,這最後一句話換作天下任何人說出口,他都可以裝作聽而不聞,但偏偏此刻卻是脫於她口,這樣的感覺就好比萬箭穿心,自己卻不忍出手抵擋一般,生不如死。
高長離不忍再與她針鋒相對,竟是低聲下氣懇請道:“疏影,這件事情可能與青玄門有關,請你幫我。”
聽到這句話,懷疏影震驚之餘卻是情難自已,她再次回身背對高長離,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隻能沉默良久。
“你先走吧,要是有什麼發現,我會通知你的。”懷疏影低眸黯然說道,“還有,你我身份有別,不要再喚我名字了。”
高長離默然一陣,點頭說道:“好...皇後娘娘。”
這四個字飄進懷疏影的耳朵裏,卻讓她的眼眸裏再次泛起一陣混沌迷離,聽到身後長衫撲風的聲音,她回過身子,卻哪裏還看得到高長離的身影。
別時年餘未見,此刻卻以此種方式再次訣別,懷疏影望著眼前一片黑暗迷茫萬分,自言自語道:“長離...果然是這樣的麼?”
她走到倒地不起的青蒿身邊,將丫鬟緩緩扶起抱入殿內安憩,而此時,有一男子走進了大殿。
“疏影,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年紀不過二十五六,一襲黃袍加身,披著一件金黃色的大氅,淩霄雲冠挽發髻,一張麵容俊逸除塵,負手行步之間,威嚴淩武之姿展露無遺。
懷疏影起身走到他身前,低身行禮道:“陛下。”
這位九州大陸的君王姓於名頡,卻自封了一個帝王君稱:小辛。
他是九州大陸自陽帝之後年紀最小的帝王,登基於亂世辛遭之時,這樣的君稱,多多少少有些許自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