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青低頭不語,雙拳緊握顫抖不止,不是憤怒,因為他覺得這位穆公子說的是實話,也很有道理,他隻是在單純的害怕而已,害怕自己不合身份的舉動讓兩位大人陷入窘境,從而讓這場看似很重要的會談不歡而散。
陳寒青不怒,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采薇低頭清眉緊蹙,她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因為在別人眼中,她永遠都是不會發脾氣的溫柔孩子。但此刻她因穆非遺這番話而動了怒,倒不是與司才羽那般天生對人類階層高低不公心存芥蒂,隻是因為穆非遺現在指責的對象是陳寒青。
是曾經救過她一命,從此烙印於微弱心頭的寒青哥哥。
梁文方的表情很尷尬,實際上他在心中傾向於穆公子的論調,但先前被樂大人教訓了一番,此刻也斷然不會張口附和,隻能靜靜等待著樂大人的處理。
樂保元並未露出任何惱怒,隻是微微歉聲笑道:“穆公子誤會了,老夫要與陳寒青說的事情和穆公子此番親臨的目的相比,怕是連芝麻綠豆都算不上。穆公子辦事,老夫自然是一百個放心。”
穆非遺淡淡嗯了一聲,臉色卻是沒好看多少。
這時,掌櫃唐四經恰巧敲門入了屋子,身後跟著司才羽,手托著滿滿一大木盤子的酒菜,上下疊了好幾層,隻怕沒少被他憤然暗斥奢侈二字。
唐四經一進屋變看到陳寒青竟然與諸位大人坐在一起,嚇得差點沒跌坐在地。司才羽張著嘴巴,若不是手上有些力道,隻怕早就將滿桌子的菜丟撒了出去。
梁大人倒是很感謝掌櫃的來的正是時候,為緩解尷尬氣氛趕忙擺手道:“來來來,快給穆公子上酒。”
唐四經與司才羽這才回神過來,小心謹慎地上前鋪桌。
采薇自然而然上前搭手幫忙。
陳寒青看著兩人忙碌,自己卻坐在席上,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扭扭捏捏幾乎坐不住。
唐四經掛著諂媚笑意捧著一壺酒為穆非遺和兩位大人倒酒,嘴上還不忘誇幾句公子一表人才,亦或祝兩位大人福如東海等極盡世俗的客套言辭。
司才羽趁著掌櫃沒注意,偷偷拿手肘碰了采薇一下,示意她解釋一下陳寒青究竟什麼情況。
采薇心情不佳,皺著好看的眉頭給了他一記白眼。司才羽撇撇嘴,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埋頭擺菜。
等菜擺齊了,酒也倒好了,唐四經與司才羽行禮退下。出屋關門刹那,掌櫃的便急了,低聲跳腳道:“娘的,陳寒青這小子今天怕又要給我惹出大禍來!你守在這裏,一有什麼動靜立刻通知我。”
司才羽再不願意也要點著頭應下來,心中暗暗罵道:“陳寒青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隨後,他偷偷將耳朵貼在漆木花雕的木門上,聽著裏麵的動靜,想要一探究竟。
屋內,樂保元舉杯聞著滿屋有些辛辣烈醇的酒香說道:“素來聽聞這得子樓內有一名酒喚作‘醉遊’,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說著又拿筷子指了指擺在最中間的一道清蒸冬鱣,說道:“飲一杯‘遊醉’,嚐一口冬鱣,人間極致美味也不過如此。穆公子,你可是有口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