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來到尕湧鄉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外麵烏黑的天氣,寒風刺骨,嗚嗚的呼嘯聲,在車窗外響動著。
我坐在車後座上,凍得瑟瑟發抖,透過黑漆漆的車窗,看著外麵尕湧鄉鎮的麵貌,這是青海省玉樹州囊謙縣的地段,也是隸屬青海最西南的藏區地段,在往裏小走一段路程,就是西藏的地界。
這裏到處都是藏族人士,雖說是個鄉鎮,卻比不上內地的一個村。
多吉開著吉普車,時不時的朝後看一下我,問著:“馬上到家了,冷吧,哈哈,這裏就是我們氣候,沒辦法?!”
他的原名叫才仁多吉,是個正宗的藏族人,六年前考上北京師範大學,我認識了他。原本生硬的漢語,卻在極其刻苦的努力下,練就成流利的普通話。如今,倘若他自己不說是藏族人,絕對沒人看得出。
尕湧鄉是多吉的家鄉。據他介紹,整個玉樹州能考上省外的學生為數不多,更別說考上北京這樣繁華的京都了。
我渾身打顫,嗓子發幹,連呼吸都不順暢,嘴裏特別的苦,並沒有太過於在意,以為這是正常的高原反應。扯了扯身上蓋著的太空被,蜷縮在車後座上,抬起頭看著車窗外。
整個路麵,大雪覆蓋,白花花的,外麵一兩棟二層的藏式小樓佇立在路邊,有些地方掛著經布。車燈照在經幡上,在漆黑的寒風中,淩空飄飛,臧狗叫聲此起彼伏,在這空洞的黑夜裏,顯得格外瘮人。
我翻了個身,緊裹著被子,看了下開車的多吉,扯著發幹的嗓子,說:“你……你確定這地方是你家?!”
一說話,才發現聲音嘶啞無比,臉上火辣辣的。
多吉一愣,透過後視鏡看著我,哈哈大笑說道:“沒來過西藏不知道西藏的艱苦,我們這個地方,是屬於青海最南段,另外還有個吉曲鄉,開摩托車都能到西藏,所以,這也算是領略我們藏族最基層的生活了。”
我揶揄的咧著嘴,有些後悔跟多吉來他的家。我和多吉的關係很好,現在剛過了春節,連正月都沒有過去,我們便心血來潮趁著寒假的空當,到藏族的地方玩玩。從小就很好奇,西藏的文化,然而,現在我十分後悔。
多吉這時回過頭,打開車內的燈,看了下我,詫異的說:“你發燒了?臉怎麼這麼紅?”
聞言,我這才注意到身子抖動的越發厲害,呼吸吃力,摸了摸額頭,果然是的,滾燙滾燙的,這才想起在車子翻越巴顏喀拉山的時候,引起發燒的。
記得,我差點一命嗚呼。那是傍晚時分,車子剛到達巴顏喀拉山山頂。路麵上的積雪達到膝蓋,我穿著厚重的羽絨服下車,山頂上的風吹得我幾乎站不穩,看著白茫茫的積雪,一望無際,偶爾還夾帶著一兩聲狼叫,聽起來十分嚇人。
巴顏喀拉山在青海瑪多縣和稱多縣之間,海拔在4500米左右。那裏有個小鎮,叫清水河,名字聽起來十分的不錯。然而,那裏是青海那裏海拔最高和紫外線最強的地方。
在清水河吃飯的時候,我看著一個個身高馬大的漢子,穿著厚重的藏袍,臉上烏黑,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無論是吃飯的人,還是店裏的老板,都是一眨不眨的看人。從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膚色可以看出紫外線的強烈,每個人的臉色都帶著烏黑的皮膚,如同從碳堆裏剛鑽出來一般。
多吉擔心的盯著後視鏡,說道:“馬上好了,堅持一會,回家吃點藥。”
我腦袋昏昏沉沉,點點頭說:“你怎麼沒發燒!?”
問完我就後悔了,果然,多吉拍了拍壯實的胸部,說:“小時候在山上放牛放羊,腳下踩著過腳脖的雪,跟狼打成一片,這生活習慣了。”
我苦澀的笑了笑,感覺嘴唇快要裂了,全身無力的又躺了下去,說道:“我在睡會。”
話剛說完,我感覺到車子下了公路,顛簸的更加厲害。這裏說是公路,其實就是石子鋪成的路。
214國道貫穿囊謙縣和西藏,進入雲南,全長3256千米。或許因為時間過長,國道也幾乎成不了路,路麵上所有的石子脫落,車子行駛在路上,顛簸的很厲害。
下了國道,路麵更是險峻,四周光禿禿的山脈,積雪連綿。車子經常在路上打滑,我有些害怕,尤其是在山頂的時候,看著三米左右的路麵,果斷的將車子讓給了多吉開,畢竟這是他的家鄉,比較熟悉。
就在我剛閉上眼睛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多吉邊打著喇叭邊轉頭對我說:“到了,下車吧?!”
我好奇的坐起身子,看著車前頭,兩扇木製大門,沒有門樓,門上也沒有對聯。然而,在門中間的上麵,掛著一條白色的經布,上麵黑壓壓的一片藏文,中間有一人像,很古怪的佛像,牆壁也是大土塊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