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李穎芝病了,頭痛。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像針紮似的疼。開始以為隻是感冒症狀,吃了點藥,結果一點都不見輕。去醫院檢查了下,什麼病也檢查不出來,輸了幾天液,稍微好轉了點,回到鎮裏卻又舊病複發了。
李穎芝是個剛強的女子,咬著牙堅持上班,頭疼的時候就用雙手緊壓太陽穴。王曉磊去她辦公室,經常見她眉頭緊皺,臉色蒼白,額上汗津津的。每次都勸她到省城好好檢查下,李穎芝卻總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
王曉磊看他花容失色的樣子,心裏不免生出千般萬般的憐惜之情來。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況這個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毫無怨言地給了自己。所以王曉磊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李穎芝因為身體欠佳,把鎮裏的一些事情交給了王曉磊處理。其中就包括阻止曲偉開辦鐵礦廠。那次葛先進走後,曲偉又分別找來市檢察院縣的一位副院長和縣委委副書記龔國慶給李穎芝說情,都被李穎芝婉言拒絕了。李穎芝也不說不批,而是說等檢查過去了再說。把曲偉恨的,直想親手把李穎芝掐死。
李穎芝生病,王曉磊也心神不寧的。李穎芝從隔壁搬走後,他著實落寞了一段,覺得很不適應,好多次做夢都是在和隔壁的她說話。有時候喝完酒回來,進門就叫穎芝,睡了嗎?結果卻是無人答應。
最近幾天,他很為李穎芝擔心,勸她還搬回來住,萬一夜裏有個什麼事情好照應。但李穎芝總是搖頭,說:“還是離你遠點吧,省的亂了我的心。”王曉磊就無話可說了。
曲偉這幾天明顯有點反常。他好像忽然對鎮裏的事情不再關心了,整天開著車跑來跑去,車上坐的都是些不知道什麼來路的人,有男有女。並且他的行為也顯得比較神秘,不出去的時候,就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裏,也不知道在辦公室裏幹啥。他晚上的活動明顯多了起來,有時候深更半夜才回來,身上也沒什麼酒氣,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周三晚上吃過飯,曲偉又來王曉磊宿舍了。最近他沒少往這裏跑,都是說的鐵礦廠的事情,讓王曉磊替他在李穎芝麵前說情。王曉磊嘴上答應著,實際上並未行動。今晚見曲偉又來,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
曲偉東拉西扯了一會,又照例說到鐵礦廠,說到了李穎芝。
王曉磊說:“李書記最近身體不好,總是頭疼。”
曲偉脫口說道:“隻要她答應簽字批地,不就好了嗎。”
王曉磊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看了他一眼。曲偉趕忙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說她不要一根筋認死理,這樣心裏有火,也很傷身體的。”
曲偉走後,王曉磊剛要上床睡覺,李穎芝的電話打來了。接通後,聽不見她說話,隻聽到她痛苦的呻吟聲。王曉磊叫聲不好,知道她肯定病的厲害,對著話筒說:“穎芝,你堅持住,我馬上到!”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李穎芝的宿舍在院子的東北角,門前兩排大楊樹,楊樹南麵是幾畦菜地,是食堂的師傅們開辟的。自她搬到那裏後,王曉磊很少去她宿舍。李穎芝生活上的事,也是盡量不麻煩王曉磊的。今晚她主動給王曉磊打電話,肯定是迫不得已。
人生病的時候是最感到孤獨的,特別是一個女人。王曉磊這樣想著,心急火燎的,三步並作兩步往她宿舍趕。剛轉過食堂牆角,看到從李穎芝宿舍方向急匆匆走過了一個黑影。那黑影低著頭,慌慌張張的。猛然發現迎麵走來的王曉磊,像是受到了驚嚇,啊地叫了一聲。王曉磊這才聽出對方是個女人。借著月光去看,見這女人身材瘦小,臉色很白,神色慌張,穿的衣服很寬大,道袍似的。
王曉磊吃了一驚,心想在政府院裏沒見過這個人啊,這深更半夜的,她跑到這裏做什麼?帶著滿腹的疑問,正要盤問她一番,那女人低頭匆匆走了。王曉磊隻感覺她的眼睛挺亮,有點像兩顆寒星。
到了李穎芝宿舍,見她和衣躺在床上,臉燒的通紅。王曉磊還未走近,就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溫度,火爐似的烤人。知道她是發高燒了,心疼地叫了聲穎芝,在她床邊坐了,拿手去摸她的額頭,滾燙滾燙。
李穎芝呼吸的聲音很重,雖然蓋著被子,身體卻瑟瑟發抖。她很虛弱地說:“曉磊,你握著我的手吧,我怕。”
王曉磊把她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裏,說:“穎芝,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