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棵棵銀針挺立,白毫顯露。葉葉杯中蕩漾,浮而不沉。
嫩茶葉采摘山巔,泉水環繞經過采青,萎凋,浪青,殺青,揉撚四道工藝精製成茶。
溪泉水滾沸,撒上那一小撮清香彌漫,空穀幽蘭。潤口清澤,齒貝留香。
客來正九月,庭迸鵝黃柳。對坐細論文,烹茶香勝酒。
幽蘭閣是洛陽有名茶閣,來往無白丁,談笑有鴻儒,這裏多是士子書生高談闊論,品茶吟詩一抒胸腔豪言壯誌,也有富商閑人品茶樂事,人間百態盡在這一個小小的茶樓。
約莫午時兩個公子模樣的翩翩少年,走上了幽蘭閣二樓雅間,天子腳下生活的人有股子傲氣,但同樣眼尖如貓兒,閣裏的茶侍看是兩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忙不迭招呼,丟下了樓下一桌茶客,惹來了一聲狗腿子的唾棄,但也僅限於此,這桌的客人,也看出了兩個華衣公子哥的不凡不敢吃罪。
茶侍獻媚道:“二位公子請,本閣有南嶺雲霧茶,北方夷山岩茶,皆是快馬運至香味新鮮誘人。”
紫衣佩劍的公子哥搖著手中折扇,輕輕在手掌心拍打幾下道:“明前采茶,豔陽揉撚製茶,七月茶成,快馬運至顛簸勞途,味道十之去其三。到了你這幽蘭閣在儲存至今,已有月餘,茶味又淡了二分,實在不宜飲用了。”
茶侍目瞪口呆,手足無措自認也算見過些世麵,可眼前這位紫衣佩劍英姿俊逸的公子哥,實乃是大行家,口吻刁鑽卻又無懈可擊,照他說法做派,偌大個幽蘭閣豈不是無茶可賣?
公親王候的奢侈生活,一個小小茶侍自然遙不可及,劉秀無奈搖頭開口道:“一壺瓜片再來幾盤吃食。”
茶侍見有人解圍,頓時如釋重負道:“喲,公子是個明白人,頭前那位公子點評的不虛雲霧、夷岩茶種是名貴卻惋惜那路途遙遠,運至本閣時茶香是失去了幾分,咱這不比皇帝家,運個物件一天跑死數匹良駒,瓜片不同了,咱們南方自己的茶,茶香十分味道不敢說,九分小的還是敢誇海口的。”
小半柱香,一壺香氣清高瓜片,幾盤精致糕點端上桌子來。
劉秀遣退了伺候奴婢,倒了兩杯茶道:“這瓜片茶滋味甘甜卻要趁熱喝。”
葉叢雲端起精致茶杯,看茶湯清澈,湊到嘴邊抿了口道:“嗯,是味道甘甜回味,滋味悠長,僅茶道而論不是絕品,卻稱得佳品,唯有這名字不雅,瓜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果幹呢。”
劉秀端著茶杯子緩緩搖了搖,鼻子嗅了嗅茶香,微微嚐了口道:“這茶葉片子是瓜子狀生,長在十幾丈高的樹尖。九月初采摘不需一般的製茶工藝,晾幹直接飲用,所以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茶。王侯公爵們不屑喝這不入流的東西,你是初次飲用覺得新鮮罷了。”
葉叢雲眸子閃爍略作,思索道:“淩寒獨立,霜重雪凝脂。不似凡物接地壤,九天攬月仙人聞。你我喝著仙人茶卻是比酒香。”
劉秀細細咀,詞不是詞,詩又非詩也談不上押韻,而貴在抒發胸懷,韻味十足。
喝茶自是了然無味,所以請了彈琴唱曲的姑娘,一曲‘長相思’,道盡宮門淒苦寒涼。
‘農家女兒貧寒苦,長盼幸伴君王側。麒麟門前魚龍變。後宮佳麗三千人,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思鄉苦,夢回不到玉皇山。長恨思,長相思,摧心肝。’
一曲未盡,風雲突變一道驚鴻自雲端劈下。雲未動而風起,一襲白衣飄飄,衣帶亂舞,在寒風中呼呼作響。
街道上白衣中年男子手持長劍負立,前頭十幾道黑衣蒙麵身影殺氣漫天。
白衣男子身後是頂黃花梨木轎子,黑緞子遮掩看不清裏麵是何人物。轎子周圍是數十個精壯漢子,手持水蟒蛟刀,被刀氣劈開衣衫,裏露出明黃的飛魚螭龍服。
葉叢雲是武道高手感應到危險氣息,推開窗子正巧見了眼看了眼前這幕。
劉秀眼尖瞧見了那數十個漢子穿在裏麵飛魚螭龍服,驚訝道:“內衛轎子裏的是何人?”
葉叢雲沒作聲右手卻緩緩按在了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