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回(下):賊頭陀興風作浪 賢夫婦喋血沉冤(3 / 3)

金瓜武士上來就要將鄧琮拖出去,鄧琮“咕咚”一聲跪倒在地,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哀嚎求饒,而是平靜地說道:“老奴驚擾聖駕,確實該死!老奴知道皇上有煩心事,若是用老奴的死能替皇上分憂,老奴就是死上十次八次,也心甘情願。老奴走了,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說完,鄧琮起身往外走。就在這時,左丞相秦檜跪爬到高宗麵前,聲帶哭腔,山呼道:“吾主萬歲萬歲萬萬歲!刀下留人!鄧琮雖然驚擾聖駕,罪該萬死,但鄧琮服侍萬歲多年,實心伺奉皇上,知冷知熱,若是將他處死,恐怕粗手笨腳的小太監如何能伺候好聖駕?還望吾主法外開恩,留鄧琮一條老命!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了秦檜的話,趙構也確實覺得鄧琮比較冤,並非鄧琮驚擾了自己,而是自己羞憤難當,一時無處出氣,恰在此時,鄧琮成為自己的出氣筒。想一想,這些年鄧琮服侍自己,可謂是盡心盡力,也非常忠心,對自己的習慣了如指掌,若是新換一個太監,恐怕自己真的不習慣,但是,身為一國之君,說出去的話不能立即收回來,此時,秦檜出麵求情,正好借坡下驢道:“來人!看在丞相求情的份上,將鄧琮押入大牢,從輕發落!”

鄧琮再次跪倒謝恩,山呼萬歲,踉蹌爬起時已經是涕淚橫流。鄧琮被押下去後,高宗喝退衛士與侍從,唯獨留下丞相秦檜,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沉默不語。

秦檜察顏觀色,知道皇上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既不能為外人道,又無法發作,這才有鄧琮“驚擾聖駕”後的憤怒。秦檜一邊想,腦子飛速旋轉著,既要為主分憂,又要讓他感到自己是個可靠之人,方能讓皇上說出心中的難處。

遂小心翼翼道:“臣隨先帝爺於北國,心甘情願陪王伴駕,欲侍奉先帝爺於九泉,可恨金人卻將微臣與先帝爺分開,未能盡臣子之道。臣得先帝爺庇佑,將微臣送到陛下身邊,雖肝腦塗地不能報先帝爺於萬一!”

要說秦檜能得到趙構信任,不僅是秦檜善於察顏觀色、溜須拍馬,關鍵是秦檜說話的確是八麵玲瓏。就像今天這番話,秦檜明明知道趙構有難言之隱,他沒有明確去問趙構,這樣會適得其反,會讓趙構懷疑他探聽自己隱私的嫌疑。所以,秦檜說自己如何隨徽欽二帝去北國,就是向高宗趙構表達自己的忠心。

聽了秦檜的話,趙構很是感動,遂言道:“滿朝文武,能解朕憂者,為卿一人爾!”秦檜一聽,跪倒磕頭,痛哭流涕道:“吾主萬歲萬萬歲!聖上如此言,臣惶恐而羞愧,臣罪該萬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身為宰輔,未薦賢達,替君分憂,臣當引咎歸隱,為國讓賢。”

“愛卿不必引咎,正如王慶曾(秦檜一黨、禦史中丞王次翁,字慶曾)所言:以前國事無人主議;若事態稍變就換宰相,未必妥當。”高宗趙構言道。趙構這番話,無疑更加穩固了秦檜的相位,秦檜內心激動萬分。

見秦檜如此忠心耿耿,趙構哀歎道:“唉!朕有一煩心事,非卿而不能為!”秦檜以頭伏地,誠惶誠恐道:“君家無私事,一絲一發,皆為社稷。臣有幸能為皇上分憂,雖肝腦塗地,決不辜負聖心眷寵!”

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高宗趙構讓秦檜近前聽宣。就聽趙構言道:“秦愛卿,金使送來太後(趙構生母韋賢妃)的親筆書信,她告訴朕:柔福帝姬早在金國病死,是母後親眼所見。母後得知朕的身邊又有一個柔福帝姬,必為假冒,特來書信告知朕,以免壞了皇家規矩,貽笑後世。此事不易張揚,卿密拘假柔福帝姬及相幹人等,交與大理寺密審,好歹要弄出個水落石出,此事交於卿,朕心可安。”

聽了趙構的話,秦檜表麵不露端倪,可內心無比震驚,要知道,柔福帝姬是經趙構、老宮女等,仔細甄別後得出的結論,確認為真正的柔福帝姬無疑。現在,皇上又準確無誤地說柔福帝姬是假的,雖然秦檜不知出於何故?但是,這就是趙構為柔福帝姬下的結論——假柔福帝姬。

這真是:君昏臣庸破家國,殃及子孫難苟活;忽如一夜風帶雨,杏壓海棠桃花落。賊頭陀興風作浪賢夫婦喋血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