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宮闈之中,水色衣衫的男子純淨清澈,恬淡的麵容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光華,漾著柔和的微笑,望向遠遠走來的妻主。
兩手,各牽著個丁點大的孩子。男孩稍大些,已有四五歲模樣,女孩才得兩歲,站在地上需要攙緊爹爹的手,小臉卻也期盼萬分。
三十多的年歲,曆經兩代君主,卻是恩寵不減。寧昭顏如今膝下一兒一女,蒼藍到他這兒來的次數也未見少,真真是羨煞旁人的圓滿。
“昀兒,昀兒,娘親,抱!” 閔千昀口齒不清地喃喃著,蒼藍笑著一把抱起女兒。另一隻手則牽著寧昭顏往北宮裏走。
一家人圍桌而聚,閑話家常。談起玲瓏和幕月同一天所生的孩子剛過的生日,寧昭顏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這樣想來,小草出宮也便快至三年了。”
蒼藍的心海掠過一片漣漪。三年之約,她未曾忘記,甚至有幾次差點忍不住想悄悄去看他。倒是沈語卉把她勸了下來:
“既然你給了他三年,他也欣然應允,就應該保留他給你的驚喜。”他看得出小草對蒼藍的感情,從他每一天的勤奮努力,從剛到時的青澀,到如今的廣博。
私塾是他一手創建,有最好的老師,不但是文史還是琴棋書畫都有教授,是全國男兒們都夢想著能進的學堂。小草在那裏如魚得水,想必已與當年大有不同。
不過這一切他都沒有說出來,就留待讓她自己去挖掘吧!
也是巧合,過了幾日蒼藍出宮辦事,途徑小草所在的萊城,心下蠢蠢欲動。
去瞧瞧吧,反正離三年之約結束也不過幾月時間。
她下意識地說服自己,馬兒嘶鳴一聲,馬車調離了原本應該歸去的方向。
萊城是鄰近清雲的一個小城,人口不多,因著毗鄰都城而熱鬧祥和。蒼藍的馬車一入萊城,便覺得街上人頭攢動,車竟然是走不起來了,便寄到了相近的驛站,隻帶著兩個女衛到處走走。
“不知何事如此熱鬧?”兩個女衛也是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跟在主子身後亦步亦趨。
“瞧你那短腿兒,走快些,要不然連風淨公子的衣擺都瞧不見了!”兩個女子從她們身邊匆匆而過,口中嚷嚷著。
“如果你肯早些起身,可不就不用這麼趕了嗎?明知道今兒是鬥才大會,風淨公子要來,昨晚還敢玩花牌到夜裏……”
女子們漸漸跑遠,蒼藍微一側頭向女衛道:“去打探下。”
女衛應聲哧溜一下竄走了。打探這個消息其實很容易,因為這幾乎是件轟動全城的大事:一年一度的萊城鬥才大會今兒舉辦,而才貌雙全的才子——風淨公子也會到場。
或者,這便是那些女子為之瘋狂的原因。
不大的城市裏萬人空巷,全集中在中心廣場上了。兩個女衛又出錢又出力,才幫主子博了個能看清主台的位置,心下卻是不樂意的:主子萬金之軀,怎麼能和這些凡夫俗子擠在一起看人家的腳?
不過蒼藍倒是自在得很。反正是湊個熱鬧,瞧一眼就走。這與民同樂嘛……自然是要混在一起了。
萊城雖然不大,但學士之氣濃重,人人附庸風雅,倒是個有趣地方,難怪語兒要將私塾開在這裏。台上的才子們鬥詩鬥字鬥對子,比得風生水起;台下的觀眾們個個伸長了脖子,每看到一個精妙的句子,免不得“哦——”地驚歎一番,然後竊竊私議起來。
蒼藍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笑意。一個國家,隻有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以後,這樣追求文化愛好的風氣才能如此濃厚繁盛。有那麼多的才子學士,明年科舉又何愁無人入仕?
她剛想轉身離開,忽然人群如潮水般向前湧去,連帶著將她也推了起來。女衛們急了,想將她直接帶出,蒼藍卻是搖了搖頭。周圍響起的是不絕於耳的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