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番外●江麓篇【江麓的日記(二)】(2 / 2)

為了小麥,我必須堅強的活著。所以,霍城,我又要離開你了。但你千萬不要恨我,我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是我又能怎樣?

縱使我是披荊斬棘刺、勇殺巨龍的女戰士也終逃不出失去你的無底黑洞。

所以給我些時間吧,讓我適應這黑暗的世界,等我衍生出了自己的光明,我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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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14日,雨

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在想,10000米高空上應該是我們距離最近的時候。那窗外哪一朵雲上會有你曾經駐足的痕跡?

湯普森先生今天說,我們所有人終有一天都會離開,分別便是我們最終的結局,從相遇的開始我們就要做好分離的準備,而一切都將會結束,所有的變化都隻不過是生命的新陳代謝。

我知道我準備的還不夠充足,因為我仍無法接受你的突然離開。而最讓我心碎的是,你幾乎每晚的如期而至,入了我的夢卻隻給予隔靴搔癢般的溫暖,每至淩晨醒來就會是更為孤寂的淒涼。我覺得白天才應該是在夢裏,而夜晚才是真實。

楊絳先生曾經說:“我常常做夢,醒來還如在夢中。但夢畢竟是夢,徹頭徹尾完全是夢。”

對於我來說,現況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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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15日,陰。

小麥的第一個生日,你的第一個祭日。

我在莊園後麵的那棵白樺樹下埋了一個心願,我祈求你還能記得我們曾經的約定,來世你一定要等著我。

小麥說話好像比正常的孩子稍微晚一點點,但是她學會的第一個單詞竟然是“爸爸”。

那天我在門口擦琴,我已經一年多沒有碰過它了,雖然平常有琴套,但是還是蒙了一些灰塵,就連琴腳也有些往裏縮。小麥就在我身邊的地板上坐著玩積木,忽然她抬起頭指著我的背後,口齒清晰的說出兩個字:爸爸。

那一刻我是恍惚的,就好像我和孩子在家裏等你,而你剛剛下班回來走到門口的樣子。

我知道,是我太想你了,可是我多麼希望你真的來過,來看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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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31日,晴。

今天是萬聖夜,湯普森先生做了很多南瓜燈,小麥高興地不得了。

湯普森先生最近在有意識的教她一些英語單詞,但是他也叮囑我,不能讓孩子忘了自己的母語。

怎麼會呢?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

我在一個大大的南瓜燈後麵刻上了我們三個的名字:霍城、霍小麥、江麓。我隻希望它能照亮你回歸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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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8日,晴。

今天是春節,但是在這裏沒有一絲的節日氣氛。

前幾天王策發來一封電郵,是在空中拍攝的麓城的全貌。它和你給我的看的樣貌是一樣的。

中午的時候,小麥被湯普森先生抱去後麵的馬廄看剛出生的小馬,我便和湯普森夫人在院子裏一邊曬太陽,一邊討論中國的春節,她對這個很感興趣。

後來,我在搖椅上睡著了。

夢裏我回到了竹山島,回到了我們的城。你抱著小麥在前麵走,我在後麵卻怎麼也追不上。我再一次在呼喊中驚醒。

湯普森先生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我應該回到你的身邊。

我想,他是對的。躲出來這麼久,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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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15日,晴。

從打算回國到真正回來,半年多的時間。

霍城,明天我就會去寧城見你了。兩年,對於我來說是那麼漫長,每一次秒針的跳動都會清晰的在腦海裏烙下痕跡。可是它又是那麼短,讓我一點點的傷痛都沒能消減。但是,我還是有收獲的,我知道了要怎麼把沒有你的生活過得就像有你存在一樣。我知道在隻有我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要怎麼走才能走出我麼兩個人的軌跡。

明天是小麥的生日,也是你的忌日。

人們說,孩子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可我們的小麥卻多了一層:父親的罹難日。

我是不願意讓這個日子過得悲涼的。你離開我們整整兩年了,這兩年我有幸活了下來。對於我來說,一年365天,每一天我都在心裏無數次的對你祭奠。

我把你床頭那本《西藏生死書》一直帶在身邊,索甲仁波切說:死亡是生命的開始。

這是至今我得到的最好的安慰。我相信,你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那麼這一天,你離開這一世的兩年前的今天,以及以後的每一年的今天,就當做你新的生日吧。

所以,這一年之中最為特殊的這一天充滿的應該是快樂而不是悲傷。

你要記住我跟你說的:茶涼了,我給你續上。

要不然,你會找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