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普森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說:“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心裏有太多的放不下和太深的留戀。在英國,這會讓你更加的難過,隻有回到那個讓你魂牽夢縈的地方,你才會好起來。所以,你應該回去,回到有他、有你們共同回憶的地方,那裏才能療傷。”
湯普森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在開導自己的女兒,他的話讓江麓心裏暖暖的。
“是啊,該回去了,一年多了,該回去了。”
江麓想到一年前的自己,她帶著不滿一歲的小麥生活在沒有霍城的城市裏,所到之處盡是霍城的影子,她曾經曆經磨礪而生的堅硬外殼隨著霍城的離世而被徹底剝落。那麼在剩下的日子裏她要怎麼繼續走下去,怎麼將他們的孩子獨自撫養長大?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於是她選擇了同樣的方式來試圖調節,離開。離開這個給了她無數歡樂、溫暖、傷心與愛的地方,她需要讓自己迅速的再次回歸堅強。
可是很多時候,我們自以為可以做到甚至已經做到的事情,最後的結局卻往往超出我們的預料之外。
江麓帶著剛滿一歲的小麥踏上英格蘭土地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連同霍城一起帶了過來。隻要尚有一絲清醒的意識,她腦子裏遍全都是霍城的影子。其實,他連自己不清醒時的大腦也都占據了,夢裏他如約而至,又何止是清醒的時候。
夢裏的霍城總是言語不多,卻都是笑著的,陽光、幹淨,這讓江麓很是欣慰。因為,想到讓他離世的原因,想到那些髒冷的泥石流,江麓就會有一種疼鑽到骨子裏。他是那麼一個愛幹淨的人,要怎麼承受這附加在靈魂上的潮濕?
還好,他來看自己的時候是開心的,是不是意味著他在那邊還不錯?
可是,有時候她又想,他是否還記得曾經許下的“永生永世”的承諾,是否還記得“茶涼了我給你續上”這句兩個人的接頭語?或者他也喝了那“孟婆湯”忘了承諾,忘了自己。但不管怎麼樣,這一世霍城都不會再出現了,不會在身後默默的愛著她,不會給她最堅實的臂彎,不會再溫柔的做她的機械師修理她千瘡百孔的心髒。剩下的路,她要自己走。
而每次的夢裏相約似乎成了她的強心劑,在夢裏她可以看到他的樣子、聽到他的聲音,盡管每一個夢都是以他的離開結束,但她也是欣慰的。
夜晚入夢的霍城,讓她的白天生活的如同夢境。
但是,她卻不能無視逃避的自己。在遠離青城的英格蘭,她一直是一個逃兵的身份,無論夢境裏的好與壞,現實中的自己卻是一直不敢去麵對的,麵對空了的“城”和那座冰冷的墓碑。
截至今日,她都不曾去他碑前看上一眼,不曾像撫摸他臉龐一樣輕撫那碑上的每一個紋路,或許霍城在夢裏總是會離開是在對她發出召喚,他一個人太孤單。
是的,該回去了。
在決定回去之前,江麓帶著小麥去了倫敦。在那條她與霍城第一次“偶遇”的街上,她給小麥拍了一張照片。背景是紅色的電話亭和街對麵的酒吧,隻是酒吧門前沒有酒鬼,倫敦也沒有下雨。
小麥乖巧的站在路燈下麵,開心的笑著。
江麓透過鏡頭看著女兒,那一刻好像時光倒流,好像霍城拿著相機在看那個隻顧趕路渾然不覺有人偷拍的自己。
如果,真的一切可以回到過去,她一定會回過頭對他說:霍城,我們交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