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莊夢成一語驚人(1 / 3)

泗寧市凱萊梅夜總會,一陣高昂亢奮、激情四溢的歌曲過後,一排一絲不掛,前拱後翹,身段優美的青春少女,撅起屁股,躬身撿起地上的胸罩和內褲,一扭一扭地走到台前謝幕。

“張總,林總,你們看上了哪一號?”文雨推了推用牙輕輕咬著指頭的張處長,又捅了捅把頭伸到前排座椅背的林處長。

“張總”、“林總”是省廳張處長、林處長的臨時別稱。進入夜總會前,文雨統一了全體成員的番號,一律改用“某總”或“某哥”的稱呼。

“隨便,隨便吧。”張處長抽回手,塞進褲口袋掏鼓了一陣,趁機調整了一下一直揚起頭,要鑽開褲檔的小東西的存放位置。

“王哥,你來選,你幫張總選一個。”文雨把皮球踢給王燦。

“小老弟,你選吧。”王燦把皮球傳給關曉霖。

“12號、9號很棒,給張總、林總。”關曉霖接過球,隻好射門。

“12號不咋的,9號給張總。幫林總、謝總、李哥、陳弟再選選。”12號“筱筱”是文雨的“老相好”,他舍不得,遂再次開球,踢給王燦。

“你選吧。遲了別人選走了。”關曉霖接球後,直接長傳衝吊,送到文雨腳下。

文雨寫下9號後,從1-30像是彩票機隨機選號一般,又寫了11個號碼,包括二名司機,一人一個。寫好一串號碼後,揚了揚手裏的“菜單”。臨近一位濃妝豔抹,用兩根帶子掛著半截上衣的小姐笑盈盈迎上來。文雨把“菜單”塞進小姐開得很低的胸口,捏了一把粉嫩的胸肌。小姐抽出他的手,捏住紙條,邊走邊說:“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文雨提供的號碼,包括12號和9號在內的五個號,已被別人選走。文雨在吧台重新換號,喊著張總、謝總、李哥、陳弟的名字,一人發了一個信封。小姐們一一與滿嘴噴著酒氣的男人對號作伴,相依走進一個個小包廂。文雨把原定分給王燦、關曉霖的信封,捏在一起,走到裏間包廂,全遞給張處長。敲開包廂門,胸罩滑到腰際的小姐,整個人像泥蚯一樣軟綿綿地纏繞在張處長的懷裏,雙手吊在張處長的頸脖子上。

“要服務好啊。”文雨用力捏了捏小姐撅起的屁股。

小姐一咕嚕翻下身子來,拉了拉張處長:“老公,他欺負我,沾我便宜。”

張處長緊了緊鬆開的皮帶,不知是酒精發作,還是燈光照射,一臉暈紅如炒熟的蝦米,很不自然地說:“我不是你老公,你不是我老婆。”

小姐又粘在張處長身上:“今天你就是我老公,我就是你老婆。”

“服務好,服務好。”文雨啪的一聲,關門退出,火急火燎地找12號筱筱。雖與筱筱認識不久,交歡次數不多,但筱筱一出現,世界全改變,程菲俞娜一起靠了邊。

“筱筱,筱筱呢?”文雨凶巴巴地站到吧台前。

“文哥,多包涵,包涵一下。”吧台服務員翹起柳葉眉,趴在桌子前。兩個媽眯一左一右,側著身子,一起嗲聲求饒:“吧台的你都可以選,這裏的你都可以選。”

“說!在哪個包廂?筱筱在哪裏?”文雨根本不理會,掏出手機,對著名片撥夜總會老總莊夢成的號碼。

柳葉眉伸手勸阻文雨:“別喊老總,別喊,我來叫,我叫。”說著按下包廂號碼038,抓起電話,隨後用手罩住聽筒:“文哥,原諒一次,公路局的客戶呢。等半小時,好啵?”

文雨惱怒不已,徑直走到038號包廂前,咚咚咚地錘門,狠勁地晃動門把手。良久,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光著膀子、留著八須胡的中年漢子探出腦袋,看見陌生人,凶一句:媽的!隨即嘭的一聲,關上門。

柳葉眉和幾個女人摟著文雨,想拖他回來,卻怎麼也拖不動。柳葉眉退出來,立即召喚保安。

文雨對著門一陣拳腳相加。“八須胡”再次開門,一把把文雨拖進屋內,文雨滾翻在地。但他一個鯉魚翻身,又把“八須胡”壓在身下,狂抽一氣。柳葉眉喚來的四名保安,同時合力,分開粘連在一起的兩個男人,一邊一個按坐在沙發上。筱筱撿起衣裙罩住身子,驚慌地離開。文雨和“八須胡”怒目相向。爾後,兩人先後撥打手機,在電話中報了地址和包廂號碼。

眼看即將上演一場火拚之爭,柳葉眉和幾個女人急得團團轉,立即通知吧台取消下一場脫衣秀和人妖表演,開啟了平時幾乎不用的大瓦數照明燈。歌廳內一時哄亂不堪,有的扔酒杯,有的踢酒瓶,局勢難以掌控。報幕小姐不敢走到前台,拿著話筒躲在幕後說:“現在退場的,以酒水單為憑證,明晚同等免費消費。”歌廳內亂哄哄的,局勢難以掌控,有的匆匆退場。接到報告的總經理莊夢成,立即通知章副經理,要他全權處理。

章副總驅車趕來,把大廳、停車場的保安,以及夥房的壯漢悉數喊來。有的為了防止不測,把菜刀別在腰間,有的通過歌廳時順手抓上一隻茶杯,攥在手心裏,有的以筷子作利器,在關鍵時刻用以自衛。

為了穩定局勢,脫衣秀表演換成獨唱。演唱者遠遠地站到後台一角,靠著牆根緊張地演唱,眼睛盯著台下。

歌廳內快步走來一個個保安和壯漢。有人退到角落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靜觀其變。柳葉眉和吧台女人一人提著一個掛滿鑰匙的大圓環,為一個個包廂鎖牢。三個從鄰近包廂出來的中年漢子,一起走向038房包廂,被站成兩列,一直延伸到吧台的壯漢堵住。章副經理不停地勸說:“請求大家理解,要理解。”

隨後,四個噴著酒氣,步子搖晃但結結實實的男人,不坐電梯,直接從樓道上了歌廳,人人手裏提著尺把長的利刃。領頭的一個,矮小黝黑,臉上一道傷疤,從嘴角延伸到耳根,外號“老疤”,是泗寧市出了名的拚命三郎。文雨處理車禍時,老疤每晚提著尖刀,連嚇帶哄,嚇得死者家屬不敢告狀,被迫私下了結。從文雨手裏數出的一疊疊鈔票,經“老疤”轉手,被他私下裏截留了一大半。緊跟在“老疤”身後的一人,膀大腰圓,體型肥碩,腦門上水土流失嚴重,外號“光腦殼”。

“老疤”揮舞利刃,叫嚷著:“讓開,都給我讓開!”

章副經理擠上前,擋在“老疤”身前:“有話好好說。”

“嗨!怎麼說?”光腦殼走上前。

“屁毛大的事嘛,還用得著這樣?”章副總的語氣更緩和了一些。章副經理暗示柳葉眉聯係公安。

“剁下牲口一根手指來,泡酒喝!”“老疤”不理會,吼了一句。

“是!”身後的三名男人同聲回應。

“有話好說,好說。上次的酒錢不用付了。”章副經理說完,催促吧台女人準備包廂和酒水。

“說老子窮酸?付不起酒錢?”

“老疤”抬起右腳,踏在走廊花盆上,用手頂著章副經理。兩排漢子們一擁上前。

章副經理提高聲音說:“大家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嘛。”

這時,歌廳裏又走進四個人,人人赤裸上身,殺氣騰騰,大步向前。臨近的客人和小姐慌張地退到一邊。走在前頭的一人,鑲鉗的金牙特別打眼,其他牙齒和整張臉,都像是被焦炭熏過,發黃發黑,人稱“焦哥”。“焦哥”提著的大刀,遮住了整條大腿,厲聲問:“莊總呢。”

“莊…莊總不在,章…章…章副總,在…在那邊。”小姐指了指走廊裏黑壓壓的一群人。

“什麼莊不章的,亂七八糟!”“焦哥”大步向前,一眼瞥見“老疤”,“老疤”也瞅見了“焦哥”。

“耶,耶,耶!”兩人心照不宣地打招呼,也互相示威。

“老疤”和“焦哥”的吼叫聲,文雨在包廂內聽到一清二楚,他也根本沒有預料到鬧出這等場麵,也萬萬不能再鬧大。他說通緊緊扯著他兩手,壓著肩膀的三名保安,開門讓他出去。

文雨的身子一擠出門縫,“老疤”和“焦哥”同聲叫喚——兄弟!!

接著,“老疤”和“焦哥”又對視片刻,同時吼叫——耶,耶,耶!!兩人都把利器順勢往空中一拋,調了頭。兩個手指捏著鋒刃的一端,暗示收場,亦互相示威。

章副總一揮手,兩排壯漢刹時撤走。“焦哥”身後一個白晰文靜,歪著腦袋的人嘟呶了一句:“邪門!”“焦哥”轉身,對著小白臉一巴掌掃過去:“滾!”小白臉目藏凶光,退後一步,再不言語。

平山礦務局二號主礦生產區,月色下,機聲轟鳴,噠噠噠、咣咣咣的聲響在山穀回蕩。幾台巨型粉碎機張開大口,吞下一塊塊質地堅硬的石頭,吐出顆粒細嫩的石粉。廠房平地上,突兀如山的石粉堆前,幾名工人揮汗如雨,一遍一遍篩選鎢砂。

一陣山風吹來,丁一凡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與剛才泡溫泉時溫熱舒適的感覺形成強烈反差。他撚滅煙頭,看著月光下山坡和穀底間泛白的飄帶,問身邊的石振寧:“那是什麼?”

“莊總,你說是什麼?”石振寧也想知道究竟,問身邊的莊夢成。

“是水洗衝刷後沉澱的石頭粉。”莊夢成啪的一聲,合上手機。

“莊總,電話打不完,挺忙嘛。”石振寧蹲在石板上。

“煩,真他媽的煩,活養了一群死豬。”夜總會打來幾個電話,山上信號差,莊夢成不清楚事情進展情況,“不理它,小蝌蚪還翻得起大浪?”

三個人沿著廠房外的小道又走了一會。莊夢成把礦區生產、股東資金比例、擴產計劃、爭取控股權等問題一一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