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邁開步子離去的時候,我的心抽搐起來,血順著喉嚨湧出,阻塞了我的呼吸——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隻是好傷心,好傷心;這一生他就這樣走了,來生我可還能遇到他?
金光驟現,刺痛了我的眼睛,再張開時,我已經脫離出來,倚在她身邊手撫胸口,啾啾喘息。
她噎住了,美麗的眼睛睜得老大,突兀出來。我聽到她的濕潤呻吟,以及可怕的絕望。
然而,金風湧動,我被裹挾著離開——再睜眼時,我已經降落在母親的手臂上,像上次一樣,她正手持佛經,為我念誦……
那個女人是誰?我不敢想。但是那個男人,卻擁有跟我一樣的容顏!
“我看到了前世,我殺了一個女人!”因為這疑問太詭異,我暫且忘了仇恨,去醫院裏尋找殘缺不全的嬰靈。
為了報答我用靈力帶給他們的安撫。他們回答的很中肯:“地獄的形式並不單一,前世幻境,也是地獄的一種。不論那裏是美是醜,都不能貪戀逗留。”
“幻境中的事情,是真的發生過嗎?”我問的時候,他們麵麵相覷,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們商量好,給了我一個最終的答案:“幻境是組建在前世的基礎上,經過扭曲的地獄。”
這回答多麼的模棱兩可,我不明白:“裏麵的人呢,都是真的活過嗎?”
“人也一樣,有真有假!”他們中的一個回答,他謹慎思考的樣子讓我想起轉生門裏那個追求成功的嬰兒:“不過千萬不能留下,記住那裏是地獄!”
“自己肯定是真的,隻不過很少鑽到自己身體裏,而大多數時候是以旁人的視角看自己。有一次,我被鎖在狗身上,眼睜睜看著前世的自己綁繩子吊死了狗。”另一個嬰靈說。
話匣子一打開,大家都分享起自己的前世環境:“我的跟你們的不一樣——”一個隻留下頭顱和半截軀體的嬰靈說,在這裏麵,她最殘缺,最笨拙:“我的前世幻境可美好,有山珍海味,玉盤珍饈,還有寵愛我的男人,整日把我捧在手心,一刻也不想離開我。”
“不過呀——”在周圍詫異的眼神中她理性地說:“有的時候,是地獄惡鬼變得,他們丟了自己的軀體,就變換成我男人的樣子騙我,把我的肢體割下來補他們的缺!”
這個經曆讓大家毛骨悚然,她看看我們,臉上卻露出笑:“十次裏頭有九次都是假的,有時候我能看出來,就拚了靈力跑出來,有時候不能分辨,就被他們割了軀體。”
“真可憐!”我說:“你應該每一次都跑,這樣那些惡鬼就拿你沒辦法了!”
她搖搖頭,不願意再開口,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沒有弄清楚,地獄卻急迫地再次吸納我,在我從醫院回去的路上,靈力恢複之初,將將能夠穿過門窗的時候,這一次,那感覺卻與上一次的記憶不同。
和風細雨,湖光繾綣,我的額頭剛剛被打濕,手撫上去,有一種冰涼滑膩。遠江的腥氣陣陣泛起,引起一陣幹嘔,我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和穿著紅色石榴裙,繡花綠蘿襦的身體,在雨中瑟瑟發抖。
抬頭遠眺,江麵一艘官船緩緩行駛,越來越近,我聽見身旁一聲嚶嚀,轉過頭,一個女人的側影闖進眼睛,她穿著素色的綢緞,珍珠披風,比我身上的衣服厚實許多。
她的眼睛緊緊鎖在江中船上,淚水滑落,發出吭吭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