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並非這樣。達爾文知道,麥考密克醫生死後,自己就是世界上唯一知道這一理論的人。所以他並不急著公開,而是對發表研究結果抱著極其謹慎的態度。
他非常清楚,這個理論會在當時的社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然而,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什麼事情?”
“關於這個,你那本書上應該有記載。你看看,上麵是不是提到了一個叫做阿爾弗雷德·拉塞爾·華萊士的人。”
舒美爾埋頭看書,將這一段讀了出來:“對,是一個年輕的博物學家。他在達爾文發表《物種起源》之前,就發表了一篇名為《變種與原種永遠分離的趨勢》的論文。該文中提出了物種起源和自然選擇的理論,與達爾文還未來得及發表的手稿不謀而合。有一些語句甚至與達爾文的如出一轍。”
舒美爾抬頭看著狄更斯:“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如此湊巧的事?”
狄更斯凝視著她說:“聰明的姑娘,你認為這是巧合嗎?人類幾千年都沒有揭開的奧秘,突然之間被兩個人獲知——或者說是發現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嗎?”
“那您覺得是怎麼回事?”舒美爾實在想不出答案。“按您所說,知道這一理論的就隻有麥考密克醫生和達爾文兩個人。而麥考密克醫生已經死了。當時世界上就應該隻有達爾文一個人掌握這一理論。那這個叫華萊士的學者是怎麼得知的呢?”
狄更斯昂起下巴。“提示你一點,麥考密克醫生真的死了嗎?”
舒美爾驚訝地說道:“您說的,他當場就摔死了呀。”
“沒錯,他是摔死了。”
舒美爾聳了下肩膀,表示不懂。
狄更斯神秘莫測地盯著舒美爾說:“你想不明白,這不怪你。因為你的想象力不足以豐富到這種程度。你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死去的麥考密克醫生和華萊士之間,有著怎樣奇妙的聯係。”
舒美爾呆了一陣,說:“我的確想不到,那就請您告訴我吧。”
“恐怕我隻能說到這裏了,剩下的部分,請你發揮想象力吧。”狄更斯說。
舒美爾做出不滿的表情。“您每次都是這樣,不把事情講透徹,隻叫我去猜測和想象。可惜我怎麼都想不出來呀。”
狄更斯淺淺笑了一下。“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我們足夠投緣的話,你最終會得知一切事情的真相的。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好吧。”舒美爾無奈地說。
“現在我想休息一會兒。你不用讀給我聽了。”
“好的。”舒美爾把椅子抬到靠近陽台的地方,自己看書。
五點四十分的時候,麥太太送來了晚餐。舒美爾喂狄更斯吃飯,她發現,狄更斯每次吃晚飯的速度都比午餐要快——也許是考慮到自己快下班了的緣故。舒美爾心中暗暗感激。
六點鍾過一點兒,狄更斯就吃完了晚飯。舒美爾幫老人擦嘴之後,才提出告辭。
按慣例,走之前要跟院長打個招呼。舒美爾走到四樓辦公室,輕輕敲了下開著的門。“院長,我走了。”
“哦,好的。”院長抬起頭來。“呃……等一下,舒美爾,我問問你。”
“什麼事,院長。”舒美爾走進辦公室。
“工作幹得習慣嗎?”
“習慣。”
“那就好。嗯……聽笛卡爾醫生說,狄更斯挺喜歡你的,喜歡和你聊天——他跟你聊了些什麼?”
舒美爾頓了一下。“沒什麼……他喜歡跟我講一些曆史故事,幾乎都是這方麵的話題。”
“哦,他沒說什麼讓你感到奇怪的話?”
舒美爾想起狄更斯說他在這裏住了十三年的事。但是不知為什麼,直覺叫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院長。她避重就輕地說:“他講的故事,有時確實讓我感覺他精神不怎麼正常……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了。”
院長微微點著頭說:“其實,你知道嗎,如果你不願意和他聊天的話,不怎麼搭理他就行了。不用非得和他說這麼多話。”
這不是我的工作嗎?
舒美爾心中想道,沒有問出口。
她能聽懂院長的意思——不希望自己和狄更斯交流過多。
“好的,我知道了,院長。”
“那好,沒別的事了,你還要趕著回家——對了,你是外地人吧,現在租房子住?”
“是的。”
“租房子的地方離這裏遠嗎?”
“不算遠,乘公交車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你一個人住?”
“對。”
“你父母呢?”
舒美爾嘴唇緊閉,合成一條線。許久之後才說:“我父母都過世了。”
院長張了下嘴。“啊,對不起……”
“沒什麼,院長。嗯……還有事嗎?”
“沒事了,你回去吧。”
“好的,再見。”
院長盯著舒美爾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