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年底的最後幾天，每年這個時候，張涵都要趕回河南老家，盡管一票難求，茫茫的人海大軍中，他又算得哪一個呢？今天的天氣不錯，跟他本人心情一樣好，倒不覺得累，他盼啊、期待著！
村口這條路比之前拓寬了不少，高大挺拔的楊樹“守護”在路的兩傍，積雪融化處、些許枯枝敗草露兒了出來，或是濕潤下的泥土，外圍麥田隱約可見幾朵白色，那是有人在逐河放牧。這條小路，張涵不知道走過多少回，同樣的是、他今天又回來了，亦如當初要離開的那個午後。
不時有往來的“熟人”經過，張涵主動與之打了招呼，或示以微笑。他的背包看似不重，一路來都背在身上，隻消時間一長，越發覺得它的沉重，裏麵無非幾本書，一個水杯，還有幾斤柿餅——那是母親愛吃的！此時也將卸下放在旅行箱上，又拔出一節拉杆，連著背包肩帶一塊兒並在手上，伴隨著旅行箱“嘩啦啦”作響，他已大步伐向前邁去。
大門上的朱漆已盡脫落，滿布斑駁卻不失威儀，張涵站定在家門前，想起小時候還會在上麵有些塗鴉之作，光陰似箭啊，總讓人唏噓不已。張涵看下時間，剛好是下午4點，似乎比他預想中要快一點，滿足地笑了笑，幾乎沒用什麼力氣，看似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便讓開一條門縫。
“媽，我回來了！”張涵興衝衝喊道。
剛進院落，母親剛好迎了出來，“小涵回來了，快……快到屋裏坐，站外邊多泠。”
張涵心上一痛，這次回來母親像是老了許多，現在已經習慣留起了一頭短發，那其中又是多少白發，臉上每一道皺紋，笑起來越發明朗深刻。
“小涵，你手好涼！你知道嗎？姐姐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忽地，少了那麼一個人，她笑著，眼睛裏閃動著光彩，鵝黃色的圍脖也將套在自己身上。張涵勉強笑了笑，“小涵念著你的好，一輩子，還能說什麼呢！願你身邊的人，是你的良人。”
張涵姐弟倆關係自小較好，現在姐姐嫁了人，小涵本該為她高興，卻有著無盡的失落感，因為他相信，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陪他一起說說笑笑、無理取鬧的人。
張涵的父親張青雲，在家附近“石雕廠”工作，每天工作繁重，時常要臨摹刻字，久而久之，卻練得一手好書法，當地要有個紅白喜事，總會找他請字，他也樂於幫忙，但從不接受大家報酬，被當地一些人親切稱之為“先生”。知道兒子今天回來，騎著他的“小毛驢”早早下了班，回家簡單洗把臉，他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那滿布胡茬的臉上，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劍眉泠目仿佛有種洞穿一切的力量。
至於晚飯，張涵支起了火鍋，一年之中，難得能像今天這樣，放下“包袱”，簡單陪父母吃個飯，那也再好不過了。不由分說，母親往張涵碗裏夾著菜，“小涵，在外辛苦了，感受下家裏的溫暖。”
張涵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麵前的小碗裏就堆得跟座“小山”一樣高，這情景，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幫自己打的米飯總是用鏟子壓了再按、按了再壓，一碗飯足足有兩碗的量，自己總會笑話她，“我們家要開飯店，肯定是要賠錢的……”這次回來，本著有好多話想說，麵對那抹微笑，張涵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好重重點下頭。
張青雲習慣性在麵前倒上一杯酒，酒置半滿，伴隨著他的一聲歎息，“小涵，把你杯子給我。”
“你是無酒不歡呐！可不要“禍害”身邊的人。”母親說著，已經把酒瓶奪了過去。
張青雲徑自笑笑，有如武俠小說裏麵“走火入魔”一般，一下變得嚴肅起來，前者絕對是令人畏懼的，張青雲確是一下沒繃住笑出聲來。“嘿嘿！看你說的，咱家的男人不抽煙，酒還是要喝的，這才像我。”
有人說，“水是越喝越泠，酒是越喝越暖”。讓張涵意外的是，麵前這杯酒，倒是母親先給添上了。
“子涵，子涵（張涵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