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峰。鬼愁涯。
“你做什麼!肖竹,師父絕不會放過你的!”女子渾身血跡,單膝跪在地上,黛眉緊蹙,眼中卻滿是桀驁。她撐著手中未出鞘的古劍,緩緩站起。“大家同門一場。我勸你,回頭是岸。”
“哈哈……回頭?什麼是回頭?”被稱作肖竹的男人突然狂笑起來。“你以為你在維護什麼?可笑的正道嗎?師父……那個老東西他懂什麼!我的天賦哪一點比不上你!是他瞎了眼,才會將宗門聖劍交給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有持有聖劍的資格!弱者,就該被強者征服!”
女子聽了,眼中漸漸有了淚水,卻倔強的抬頭不讓淚水溢出。“如果天賦就決定了一切,師父為何會選擇我。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這肖竹正是本門天賦最高的內門弟子,也幾乎是門中長老公認的未來掌門,而掌門師尊卻在遊曆一番之後不知從哪裏撿回來個野丫頭,不僅收為關門弟子,親自教導,還將宗門聖劍交給了她。這宗門聖劍正是曆代掌門的信物,名為鬼劍。劍身輕盈,通體漆黑,卻別有一絲古樸厚重之意。就在掌門再次外出之際,早有二心的肖竹勾結江湖魔教裏應外合殺入宗門,一路將掌管鬼劍的少女逼上鬼愁涯,意圖奪取鬼劍。誰知少女竟如此決絕,肖竹惱怒,卻又不能殺了她,隻有將她的命握在手中,才有在掌門手中交換出劍譜的籌碼。手中璿璣劍步步緊逼將少女重傷逼到涯邊,少女也不肯交出鬼劍。
“師妹啊,你這又是何苦。念在同門一場,隻要你交出聖劍,師兄絕不再傷你分毫。”肖竹將璿璣劍收於身後,滿臉怪笑著向前一步步走去。這扭曲的麵相清晰的印在了少女的瞳孔裏。平日裏愛護自己的師兄,為了一把鬼劍,一個掌門弟子的地位,竟如此令她心寒。
“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就休怪我不懂憐香惜玉了哈哈哈……”肖竹劍鋒一轉,衝上前去。少女謹記鬼劍不可出鞘的訓誡,慌忙閃躲格擋間,身上又多了許些深深淺淺的劍痕。眼看就要掉下涯去,少女步法更為慌亂,肖竹見狀更為得意,左手便朝鬼劍抓去,少女本能的向後仰去,卻不料恰好將劍柄遞到了肖竹手中,少女則抓著劍鞘掉下了鬼愁涯。
鬼愁涯啊。鬼見了都會發愁,其高度可想而知。摔下去必定是屍骨無存。然而鬼劍不可出鞘的訓誡不無道理。傳說鬼劍是由宗門的祖師取隕落的星辰碎片附以多種奇鋼錘煉而成,本身充滿了剛猛與毀滅的氣息,執劍之人若是無法獲得鬼劍的認可,劍怒必血洗方圓千裏。劍氣所過之處,生機化為枯骨,除祖師外,無人再敢拔劍出鞘。而今鬼劍出鞘,劍身輕吟,一道無形卻凝實的氣浪迅速擴開,而肖竹就清晰的看著自己的血肉一寸寸分崩離析,左手迅速化為枯骨,旋即化為灰白的粉末飄散空中,連一聲慘叫也來不及發出。鬼劍直直的插入地麵,整座蒼梧峰迅速的化為一片枯槁。
少女墜下懸崖,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慌亂或恐懼,反而充滿了愧疚與絕望。她不害怕死亡,她糾結的是,師父臨走之前交代她的唯一一件事情,她沒有做到。鬼劍不但沒有守護好,甚至還沒能阻止鬼劍出鞘。少女單薄的身軀如落葉飄忽,眼中盈滿了淚水。“師父,徒兒不肖,自知罪該萬死。師父的養育授業之恩,恕徒兒不能報答了……”
說起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也是奇怪,她遇見師父之前的記憶就如被切斷了一般,不留半分痕跡。她記憶的開端,就是師父溫和的看著她笑,如沐春風。她也不知道師父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世,師父也從未糾結過她的名字,隻喚她作徒弟。少女雖年幼,性情歡脫,卻也乖的很。所以也從未問起過關於自己的事情。少女隻希望可以常伴師父左右,陪師父撫琴,習武。而現在,師父不知所蹤,鬼劍出鞘毀了蒼梧峰。對於少女來說最重要的人不在了,家也不在了。她又該何去何從。好在自己也墜下鬼愁涯,不用煩心之後的事情,看起來倒是很灑脫。
……
“我……沒死嗎……”少女廢力的睜開雙眼,卻發現渾身劇痛,幾乎動彈不得的躺在床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已被細心包紮過。少女張口想要喚人,卻隻發出一陣虛弱的幹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