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花流水憶流年(1 / 2)

“月兒,人世間沒有什麼能真正刻進心裏去,愛也好,恨也好,裝在心裏,卻不會刻進骨血。”

涼風徐徐,絲絲縷縷地吹過來,好涼,好涼——白色的百合花開著,卻像是白蒙蒙的一團,似遠似近——

“月兒,你可以恨,甚至可以全心全意地恨,但是,恨不能占據你自己。”

“月兒,愛,隨意,莫輕易。”

陌穀的莊園裏綠意正濃,堅實的儒岩被打磨成規整的六邊形,層層堆疊,砌成一個微微螺旋的台基,其上的小亭由色調一致的椿木搭建。上設一棋桌,兩席。一石桌,兩椅,半臥在一旁竹塌上的少女閉著眼,一卷書早已從下垂的手中滑落。

風稍稍大了些,亭下滄桑而又健壯的槐樹任萬千小葉隨風抖動——沙沙,沙沙,沙沙。細碎的米黃色槐花幾朵忽然從枝上脫下來,隨著風輕輕地,輕輕地落在少女的眉心,頸間,少女本就白皙的皮膚似乎更加柔嫩,陽光下透著水盈盈的光澤,隻是額頭卻有兩道淺淺的褶皺,原來是少女蹙起眉頭。

娘,百合花開了,你在哪?在哪兒?月兒看不清,什麼都看不清,娘,娘——

少女的眼瞼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瞬,如鏡之新開,盈盈水波射出眼底,冷淡,卻非寒涼。歎一口氣,少女將書放在一旁,起身攏了攏披風,取下夾在頸間的槐花,抬眼,卻又見兩片花瓣飄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頭頂的掛飾上。少女一笑,也不取下來了,抬步走下台階,樹影斑駁,柔和的陽光碎裂在石階上,一片薄紗拂過,應著輕緩從容的步子,也正如少女眉間溫雅淡然的氣質。

石階下的地麵皆用青石板鋪就,左邊幾十米處列著一排竹屋,簡單的構架,竹子的顏色卻是翠綠的,若是研竹大家來此,定會認得這稀世珍竹——青峰。因為這種竹子隻生長於高峰,方圓百裏定有杜鵑花海,花死,竹黃,竹滅,花萎,相伴相生,故此又名鵑竹,又因植株稀少,用處極多而被奉為珍品。據說幾十年前有人曾在江南蘆源郡買下一片山頭,種植大片杜鵑,將幾十棵鵑竹移植山頂,卻不想三天之後杜鵑花就開始枯萎,五天之後,花竹皆死,百天後方圓五百裏所有的竹子全部枯死,就連竹筍也不例外,也因此,造就了“蘆源歿竹”的情況。人們方到此時才意識到,青峰,便是竹中之王!自此,鵑竹便千金難求,有市無價者比之紫貂,太歲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少女卻並沒有去竹屋,而是踏過小橋下的潺潺清流,向著水湖中央走去,清澈的湖麵如絲綢般潤滑,偌大的湖麵卻無一花一葉,連水草都不曾有,隻中心一座檀木建築,雕花窗欞,錯落有致。寬大的木橋順著溪水一直連到樓前,走近便見到門內站著一個黑衣男子,另一名紅衣女子倚在窗前,一把銅綠長刀斜斜搭在長靴上,與一片豔紅相得益彰不見絲毫違和。

少女輕歎一聲,黑衣男子已轉過身來,眼眸下垂,挺拔身姿卻有著尊敬的味道,聲音低沉而清明:“姑娘。”“楊,你們來了,真快。”少女淡淡一笑,嘴角還有一點無奈,這是她自己的家好不好,要是沒有防護措施,她和娘親怎麼會安心悠閑地住下來?那些人找不到這裏,就算找到這裏也會陷在莊園內外的機關裏,而且她隻打算住個五六天而已啊,不是讓你們十五再來接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