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一步來說,像這樣的整治活動,皆由市委牽頭、定調子,所以一般不會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現在市委這邊又在先表態了,他隻需要依瓢畫葫蘆,依足範本,官樣地加了一句即可,可高哲堂卻拿著材料文件,似乎是在沉思點什麼,眉頭不禁緊皺起來。
良久,高哲堂放下材料,拿起了簽字筆,揮筆疾書,他的官樣是這樣簽:“各級政府及市直屬部門須組織認真學習領會省委李書記重要批示和市委劉書記重要講話精神,提高思想認識,切實負起責任,按照省裏統一部署,在全市深入開展紀律作風集中教育整頓月活動。市優化發展環境領導組要把教育整頓月活動納入全市優化發展環境整體部署之中,加強組織領導,解決突出問題,努力達到‘四個明確’的工作目標。具體事宜,請市府辦及各級政府研處。”
高哲堂簽完,並沒有馬上把文件交給了吳漢偉,而是把文件擱置一邊,朝吳漢偉看了一眼,可這一掃視,讓吳漢偉不敢直視,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壓抑。
吳漢偉這樣壓抑的感覺並非來自高哲堂在材料文件中簽了很多字,相反,對於高哲堂這樣下的批示,吳漢偉並不感到意外,他對這位新市長的工作作風早有耳聞,其次,新市長所批示的字,看似嚴謹、負責的態度,實則這無非也是一個官樣的批示,或者說每一個領導幹部,在新崗位的時候都會擺這樣的姿態。
而吳漢偉的壓抑似乎是來自內心的恐懼,高哲堂的眼神讓他內心產生了某一種恐懼,可這一種恐懼來自哪個方麵,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在他思維中徒生了一絲危險的信號,腦子中頓時陷入了迷糊狀態。
就在吳漢偉發愣的時候,高哲堂站了起來,思索了一下,走前兩步,親切地在吳漢偉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臉上神情是那樣的親切和藹。
這更是讓吳漢偉摸不著北,新市長到底是那個意思呢?
這段日子以來,新市長可是沒有見過試過此般親近待過何人,往常幾天的接觸,新市長總是一板嚴肅的神情,機關係統的不是領導幹部沒少在新市長麵前賣力討好,新市長最多也隻是點頭回應。
今天新市長怎麼如此反常,難度太陽真有從西邊出來的時候?還是……
想到這裏,吳漢偉頭腦有點發暈,一片空白起來,硬生生立在哪裏,此刻,他能想到的便是“請退”這個詞。
就在吳漢偉不知所措裏在那裏的時候,高哲堂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他似乎也沒有察覺到吳漢偉內心的糾結,隻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說道:“漢偉啊,來,坐過來,我們好好說說話。”
吳漢偉繃緊的神經再度一拉,兩眼一抹黑,一張張臉孔像黑白影片一樣浮現在腦海中,有那麼一霎那,甚至有過向新市長“交底”的衝動,他實在不甘心。
這刻,吳漢偉很清楚,不管高市長掌握了哪方麵的信息,而他也不能左右市長的任何決定,但是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的是冷靜,必要時候,坦白交代也未嚐不可。
於是,他從辦公桌上把高哲堂的茶杯拿上,走到飲水機再次續了小半開水,端到茶幾上,這些看起來是一個秘書的日常工作,但是吳漢偉卻這個機會思考,思考新市長可能拋出來的問題,以至於他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樣往高哲堂對麵的沙發側向坐下。
當然他也隻是將屁股的前半部分擱在沙發上,並且一副誠惶誠恐的神色,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場麵。
最後還是高哲堂打開了冷局,說:“我聽說你是個才子,文章也寫得很漂亮。”
吳漢偉心裏驚駭,他心裏很清楚有時候領導們或許什麼也不問,隨便聊上幾句,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這種時候就更要小心,越是不談事情的時候,就越是有大事要發生的時候:“我們做秘書工作的,那都是本職工作。”
高哲堂擺了擺手說:“不過,市裏主要領導的專職秘書綜合科的秘書有點不同,綜合科的秘書既要考慮領導的日常安排,也要給不同領導準備寫講話稿,專職秘書,工作比較單純,隻需要你做些雜事,你可能會覺得大材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