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劉雯雯座位的時候,我正陶醉在音樂中。哼著小曲,慣性放下書包,我方才發現走錯了位置。劉雯雯用恰似關切又恰似驚訝的眼神打量著我,並無開口之意。見她沒說話,我也沒摘下耳機,背起書包,繼續往教室後排的“垃圾站”走去。同學們紛紛左顧右盼,教室裏的氣氛甚是凝重,就連空氣裏都彌漫著各種“不祥”。果然,我剛放下書包,“不祥”便出現了——
一個骨瘦如柴的高個子男生正坐在何亦彬邊上的空位上——他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流川楓,倒是何亦彬的座位還空著。可能被我盯太久了,有些不自在,流川楓薄唇輕言:“你就是前兩天上課看《灌籃高手》的陸羽吧?”
“你怎麼知道?”我問,“我換位子之後,你沒來過啊——”我話還沒說完,後排一行流川楓的同黨紛紛嗤笑起來。
“你就是流川楓?”我追問。
“是劉釧鋒沒錯,不過不是你們這種花癡眼裏的流川楓。”他獰笑著,也那些黨羽們也各個齜牙咧嘴,形態甚是醜陋。真是醜人多作怪!我暗罵道。
“醜人”叢中,我看見一個沒有笑的異類,他就坐在劉釧鋒隔壁的座位上,手裏撥弄著課本。我定睛一看,那人竟是閱來客滿樓的亮亮,我沒能立刻認出他來,是因為彼時他已換回了一頭黑發,而且他穿著校服,精神了許多,沒了初見麵時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了——也許真是我認錯人了。
“你終於來了,”我向亮亮打招呼:“你好!我叫陸羽——”
“——誰他麼不知道你叫陸羽?”劉釧鋒插嘴,“你在我們班可是大名鼎鼎的啊!哈哈——”後排又是一陣哄笑。我正準備回到座位,亮亮說:“你好,許亮亮。”
許亮亮?
“你初中是在敦文中學讀的嗎?”我問。
他沒有回答,我凝視著他,等待答案。他的眉眼之間距離比何亦彬要寬闊,而且氣色也較明潤,雖不如何亦彬壯,卻也不失精神;雖談不上腰圓背厚、劍眉星眼,卻比劉釧鋒更接近流川楓。他雙眼深不見底,給我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感。
“課程表借我抄一抄。”他答非所問。
我立刻翻箱倒櫃,這才發覺開學已經好幾周了,我卻連一張課程表都沒準備。我轉過頭,何亦彬桌上隻有一本《漫畫菜根譚》——他根本不會有課程表——為了證實這一點,我翻開漫畫,裏麵破天荒地掉出一張卡片,定睛一看,正是課程表,我張大嘴巴盯著課程表,直到許亮亮隨手撿了去。
這時,何亦彬大搖大擺向我們走來,嘴裏還不忘說唱。劉釧鋒斂了笑意,假模假式拿了一支筆開始轉起來。
“翻我東西幹嘛?”何亦彬摘下耳機對我說。
“心情這麼好?”我說,“Rap也唱起來了。”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問你呢,翻我東西幹嘛?”他翻開《菜根譚》,皺著眉頭道:“我的書簽呢?”
天!原來,課程表是他的書簽!
許亮亮舉著“書簽”道:“在我這,借我抄一下。”
何亦彬朝他看過去,甚是驚訝:“你終於肯痛改前非了!”
“有什麼辦法?你跟我媽聯合起來整我,這還不夠,晚上你爸還來補刀,我就知道打麻將是假,前來做說客才是真。”許亮亮苦笑,“我再不來報道,指不定還得上什麼大戲碼呢!”
何亦彬嘴角一斜,“大人們就是這樣,你要是惹他們不高興了,加個罪名給我們還不是輕飄飄的事——他們最擅長這塊。”
“阿姨,”我學著何亦彬的口吻說:“借讀沒什麼的,我們學校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根本沒人知道我是借讀的,我等亮亮來哦!”一口氣說完,我差點吐了出來,“何亦彬!昨天你不是挺支持許亮亮來借讀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變了呢?”
何亦彬沒有回答我,雙眼無神地看著我,嘴角亦不再上揚。
劉釧鋒湊過來問:“什麼?何亦彬是借讀生?霸氣側漏的何亦彬是借讀生?”說著,又習慣性地哈哈大笑起來,邊上一圈醜人又跟著笑了起來。我這才想起自己先前發過的誓,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何亦彬嘴唇一抿,瞪著劉釧鋒道:“你他麼說誰是借讀生?”
劉釧鋒不吱聲,故意轉向身邊的一行同黨,“他居然聽不懂人話!哈哈哈——”一幫醜人跟著輕蔑地笑起來。
何亦彬卷起衣袖,露出壯碩的雙臂,他一腳踢開椅子抓住劉釧鋒的衣領,怒氣衝天地說:“你有種再說一次!”
我意識到大事不妙,立刻解釋:“何亦彬不是借讀生,我剛剛開玩笑的。”
許亮亮走過來拉住何亦彬:“別再惹事了!”
別再惹事了?這句話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從眼前完全陌生的許亮亮身上,似乎什麼線索也找不到。
劉釧鋒身邊的牆頭草們聞風而動,紛紛勸起架來,被許亮亮按壓著的何亦彬終於坐下。同學們紛紛左顧右盼,教室裏的氣氛愈加凝重了,空氣裏持續彌漫著“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