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早熟,未透
白牆上一塊一塊灰色斑駁,是校舍存在六十年的證據。看似曆久不變的黃沙,已不知替換過多少次。
沙池上的鐵單杠紮實堅固,沿用十年仍屹立不倒,然而其前身隻是數件木材和繩索製作的單杠,服役四十年間屢次倒塌,受傷學生難以數算。遙想建校之初,單杠本是鐵製,但村長突然徵用,便搭建木架勉強充當。一句勉強便四十年,如同校舍苦苦支撐。
唯一沒受動搖的,隻有旗杆。無他,純因從沒有人敢攀爬或破壞,甚至無人敢肆意接近。不過它已呈現鏽蝕,許多人發現,隻是沒有人願意更換,連提及都沒有。風雨飄搖,圍村幾曆變遷,然而位於圍村深處的學校從沒停課。
一個平凡的深秋,太陽躲於山背,轉眼已下午六時。一名中年男教師從教員室嚴肅步至旗杆,看準腕表上的時分秒針,確認是六時正,一秒無誤,便敲響手上銅鑼,朗聲道:「下課!奏歌!」旋即,校內的擴音器奏起激昂的進行曲,然後全校師生同按一個旋律,同唱一首歌。
旗幟徐徐降落,鼓樂與人聲同時結束之際,男教師收妥旗幟,返回教員室。然後學生按照老師指示,像軍隊步操至校門,逐一向校長及副校長敬禮,而校長和副校長總是樂此不疲地回禮,才讓學生離開校園。
此禮儀六十年不變,但最近有一人例外。
眨眼已是黑夜,校園僅餘數處燈光,頑劣的沈望輝在教員室外罰站,注視長空,若有所思道:「假若星星變成紅色,花兒變成白色,世界會更美好嗎?」
教員室門正敞開,一名年輕貌美的女教師在門旁的辦公桌前審閱家課。
他突然心想,媽媽永遠是世上最美麗的女人,但最牽人魂魄的,總是其他女子。
圍村女子總帶幾分土氣,他確實從沒遇上如此吸引的女人,特別喜歡她束起辮子和將發鬢繞到耳背,露出白若冰雪的細膩肌膚,還有穿起時髦的套裝裙和高跟鞋,外表清麗脫俗,兼有幾分穩重。衣著配合澄明的眼睛,正高速掃瞄學生的家課,一副精明能幹。不像自己,隻穿衛衣、牛仔褲、汙漬斑斑的白球鞋,背著殘舊的書包,每天因欠交家課而受罰,徹頭徹尾的不守本份的壞孩子。
他喜歡她,喜歡得要命。可是他隻有十一歲,隻是小學六年生,隻是鄉巴小子,反觀來至廣州的老師在師範畢業,已二十多歲,見多識廣。但父親也比母親年長十多年,諾貝爾獎得主也娶得比年輕五十多年的女子,怎麽他不可以愛上年長的女人?
他焦急,但沒露出破綻,說:「林老師,還不下班嗎?連校長也回家了。」
林真老師看腕表才發覺已七時,邊收拾桌麵,邊說:「嗯,都晚了。你也該回家,今夜記得做家課啊!」
沈望輝嘴角輕翹,狡滑一笑,目光從沒離開對方,「放心,一定不讓你失望!」
林真半信半疑,畢竟此諾言已聽過數十遍,但從沒兌現,隻得苦笑道:「可惜你每天都讓我失望呢!天都黑透,我送你回家吧。」沈望輝馬上點頭。
林真的座駕是摩托車,戴起頭盔,啟動引擎便揚手說:「上來。」
沈望輝已駕輕就熟,登上後座,然後從後抱住老師的小蠻腰,臉龐輕輕靠在老師的背,頓時一陣洗發露的芳香撲進鼻孔。
林真見學生坐得穩妥,遂右腕一轉,讓摩托車緩緩起步。
他們離開學園,先經過祠堂和廣場,駛進圍村的窄路陋巷。黑夜裏,青磚幾乎與黑暗同化,隻可靠每家門前的燈泡所發出的昏黃微光照明。摩托車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道上,車身和人在幽幽的環境內起伏,多少會引起危險,但二人已習以為常。
引擎運作的噪音在巷裏徘徊,但沈望輝的耳朵貼在老師的背,隻專心邊聆聽怦怦的心跳聲,邊呼吸體香,沒曾放鬆雙手。
摩托車隨地勢起伏,他的手臂不斷觸碰老師的胸脯。很久以前,他初次碰到老師的胸脯,感到莫名其妙的硬,直至看見老師彎腰時露出乳溝和胸罩,才知道胸罩的質感完全掩蓋兩塊柔軟的肉;他記得女人的胸脯是柔軟,包括媽媽和姊姊。
他想抓破它,撕成碎片,不再掩蓋令人心癢的胴體。
今夜他特別衝動,忽然抱緊,林真漫不經心地輕吐一口氣。呼一聲,他的理智瀕臨崩潰,胯下之物頂上老師的臀,但對方沒有反抗,也沒察覺。
他已情難自製,抱得愈來愈緊,還想抓住就在手臂上方的兩塊肉。
「到了!」林真微笑著,離開校園和圍村的她,竟流露幾分童真。
沈望輝的屁股像黏在座褥,腦袋卻指使他下車;還好他仍懂得下車,否則後果堪虞。二人揮手作別,老師駕車離開,殷紅的車尾燈在黑暗中轉彎消失。沈望輝回到圍村外沿的老家,踏上門前的兩步階梯,看著木門上的門神,忽然恍惚起來,險些掉了門匙。
他手忙腳亂地開門,然後跨過門檻,伏在長廳右排的沙發,雙眼在黑暗中沒有焦點;嗅一下手指,彷佛殘存老師的芳氣和摩托車的聲音,想起剛才若再猶豫半刻;不,隻消一秒,便要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