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氣得氣血翻湧,狠狠剜了她一眼,打馬往後頭趕去。
鏢頭老林立即湊了過來打圓場,“犬子心性孤傲,不擅與人交際,委屈呂郎君了。”
“不委屈,不委屈。小孩子嘛,多多少少有點性子。”
朱衣不在意地擺擺手,渾然忘了自己不比小林大多少。
她略帶了幾分好奇之色,問道。
“你兒子不會真喜歡郎君吧?”
她不由地想,攤上這種事,為人父母的,還真的挺為難。
就代入地想想回哥兒和旦哥兒吧,如果他們長大後一個想不開斷了袖,她一做不出棒打鴛鴦的事,拆散這對“真愛”,還跟孩兒離了心。二呢,又沒法虛情假意地祝賀、鼓勵他們追求“真愛”。
其實分桃斷袖這種事吧,在春秋時期真不是什麼大事,許多世家子弟都養了不少稚嫩的少年郎嚐鮮,也發展過一些香豔的轟烈故事,但這多建立在已經成家立業的基礎上。喜好男風的人,十個裏有九個是男女通吃的,也就不存在苦惱子嗣的問題了。
可看這小林子,居然對女人不感興趣!
他該不會對著女人那啥不起來吧?
這就是大問題了啊喂……
朱衣胡思亂想著,惋惜地瞥了老林一眼。
“……”
空氣中靜默了半晌。
“其實,並非犬子不想成家……”
鏢頭老林開了個頭,旁側豎起耳朵的鏢師們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小林自十六歲以來,說了四五門親事。”
“可每次不等過門,新婦就去世了。”
“有病死的,有他殺的,有自殺的……別提多邪門了。”
“久而久之,小林就不願意禍害別人家的閨女啦。”
這事倒是稀奇得很。
朱衣兩眼晶晶亮(?),“真的嗎?他運氣怎麼這麼背啊?”
“可不是!呂小郎啊,你別看小林平時容易急躁,他可是個善心人啊,如果你說的那溫柔妹子中意他……”
鏢頭老林重重咳了一聲。
鏢師們斂了滿臉的興奮,偷偷給朱衣使眼色。
“有這麼邪門嗎?”
朱衣嘀嘀咕咕著,顛兒顛兒地騎著二毛,追到了鏢車末尾。
“喂,小林子。”
她拿老林塞給自己防身用的鞭子的把柄戳了戳小林。
小林頭一偏,不理會她。
“你真死了四五個未婚妻啊?”
朱衣的嗓音刻意壓低,模仿著郎君的說話方式。但跟正經的郎君比起來,她的聲線還是稍顯清潤了些。
尤其現下尾音稍一上揚,就如樂不可支一樣,襯著不太妙的氛圍,顯出了幾分幸災樂禍,讓人聽了說不出的煩躁和氣憤。
於是,小林又狠狠剜了她一眼。
“哎喲喂,小林子,我發現你模樣生得挺俊的嘛。”
朱衣誇張地喊了出聲。
鏢頭老林滿臉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著就不好相處,而他兒子小林卻生得劍眉星目,五官深邃,嘴唇飽滿,身材健碩。若是換上一張白麵皮子,一對藍眼珠子,細看起來倒有幾分西域人的影子。
“……就是黑了點兒。”
朱衣探著腦袋瞅著他不放,總結道。
小林終於忍不住了,一臉凶狠地瞪著她,“我哪黑了?”
其實吧,小林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稱不上黑。但朱衣終日麵對的,不是杜昭白那一款的江南白麵書生,就是模樣比女子還漂亮、肌膚比女子還細膩的世子爺,眼光養得刁了,見不得別人的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