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師(1 / 2)

烽火三月,血流遍野。千萬生靈的死活,終究不過帝王的一句話罷了。

聶管芙呆呆的望著周遭的屍體,惡臭腐爛的味道一股股的鑽進胃裏,緊接著一陣翻江倒海似的嘔吐。不知呆望了多久,天變得陰沉起來,一陣暴雨就劈啪的砸了下來。

聶管芙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隻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藏在眼眶裏,冰的眼眶生疼。

猛地想起今年的的雨水倒來的挺早,剛進五月天氣還涼寒的很。莫不是這老天也覺得周遭血腥氣著實惡心,索性派雨神提前了雨期。想到這,聶管芙輕笑一聲,老天實在很偏心自己呢,整整一個鎮子的人就自己活了下來。

江南的梅雨來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時辰原本的烏雲密布變成了西邊天空的一抹餘暉。聶管芙拍拍身上的泥水,一手拄地,掙紮著站起來,可是癱坐的太久了,眼前一灰,就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入目便是一張極俊的麵容,古銅色的皮膚,一雙眉眼深沉淩冽,高挺的鼻梁。隻是還未來得及仔細欣賞,便又昏睡過去。幾次醒來,時而看見灰乎乎的軍帳頂,時而便是看見這張臉。聶管芙想著,定是一位將軍吧,長相如此俊俏,為人大抵也是風度翩翩罷。

如此想著,聶管芙就更想著早點醒來了。正午的陽光照到聶管芙的臉上,終於挑了個陽光晴朗的好日子,醒來了。翻個身,坐起來,伸伸懶腰,看著頭頂的帳篷。聶管芙想,算著醒來的次數,大抵是昏睡了很久。

“終於醒了?”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帳篷口傳來,聶管芙轉過身去尋這聲音,卻見一個偉岸的身軀站在門口,背後的陽光剛好打在上麵,投下一片陰影。簡單的表達了謝意後,聶管芙苦笑道“因著這場戰爭,人們著實是好生歇了歇呢”。尹侁劍眉皺了皺,正要說什麼,一名衛兵便叫了去。

聶管芙走出帳篷,享受著久違的陽光,心想活著真好。幾日以來,聶管芙在這裏轉轉悠悠,再沒看到那將軍。但對那將軍的事跡倒了解了不少,那人便是陳國有名的大將軍尹侁,傳說那人文韜武略戰無不勝。這次有名的陳楚之戰,更是一舉拿下,楚國皇室無一幸免。聶管芙不禁有些糾結,怎麼說自己也是楚國子民,在陳國軍隊苟且偷生,太對不起列祖列宗了。陽光有些刺眼,聶管芙用手一遮,笑道“管他列祖列宗呢,我不過普通老百姓一個,要報仇雪恨也輪不到我呀”。

軍隊打完勝仗準備班師回朝了,士兵們白天行軍,夜晚喝酒唱歌,慶祝這場勝利。聶管芙也很高興,終於可以重回人間了,這裏日日黃沙塵土的,吃的也是難以下咽。吹了帳中蠟燭,躺在榻上,閉著眼睛聽外麵士兵們呼呼喝喝著行酒令。

突然帳門被猛的拉開,冷風夾雜著酒氣撲麵而來。聶管芙心想,尹侁回來了。雖說聶管芙住的是這尹將軍的帳篷,但這幾天這尹將軍除了有時白天匆匆來,詢問幾句身體是否無礙之類的,便從未再見到呢。聶管芙打了一個冷顫,模模糊糊借著月光看到尹侁移步到自己床前,緊接著外麵傳來一陣唏噓的調侃聲。

聶管芙一個激靈,莫不是尹侁這幾日終於得空了,想起帳中還有位美娘子有待寵幸,便借著酒意要把自己辦了?尹侁站在床前便沒了動靜,定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歎了口氣,在聶管芙的身旁躺下,一隻大手環在聶管芙的身側,不久,就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

就這樣軍隊又走了將近十日,才進了都城,大魏的都城比楚國的要繁華上不少,一路的各色飾品吃食也是琳琅滿目。不過聶管芙著實提不起興趣來,眼下正有一件事棘手的緊,就是自己的去留問題。繼續跟著尹將軍呢,還是自己另謀出路。明眼人自是知道跟著尹將軍無疑是更好的,不愁吃穿了。可是尹將軍又怎會將一個被滅國的異鄉人留下。正想著,尹侁便走了過來,“聶姑娘留在我府上罷”不時詢問,而是通知。聶管芙微微一笑,“承蒙將軍厚愛,管芙定將盡力侍奉將軍。”

在將軍府的日子悠閑愜意,時來撫琴吟曲,時來繡花裁衣。尹侁似是忘了自己從戰場上還帶回來了一人,自從安頓好了聶管芙就從未再來見過她。秋去冬來,一年的時節就要過去了,再回想當年自己死裏逃生就像前生一樣,一如過眼雲煙,記不太清了。

一日,聶管芙拿出琴,扶手彈唱起來。尹侁就不知從哪出來,驀然的站在她麵前,沉著臉,一臉的憔悴。聶管芙莫名的一陣心疼,站起身去倒了杯茶來。“管。管芙”尹侁輕輕叫著,聶管芙愣了一刻,低頭吻住尹侁的薄唇,然後是高聳的鼻梁,再然後…一夜無眠。

第二日聶管芙就出了府,她被賣到了城裏最有名的青樓。聶管芙真是恨毒了尹侁,一路的咒罵抱怨,“好啊,你個王八犢子,昨晚剛吃幹摸淨了,今天就給我賣青樓來了。連過渡期都沒有,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