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四野,晚風習習。
當遠山峰頂那塊光裂碎雲的爍爍餘暉消弭後,遮天蔽日的萬頃夜幕也終於籠罩了下來。遠離城鎮的破舊茅屋,在萬籟闃然的野外,孑然而立。不知何時裏麵已有光輝,這時正從裏麵映射出條條火光來。
屋外,空曠昏暗,不時遊蕩的夜風,在寂靜的氛圍裏,蕩漾欹傾。偶有溢進草屋的涼風,讓這形單影隻的茅屋裏的火光,搖曳飄蕩,明明滅滅。
蘇鵬這時候靠在一根斑駁的梁柱上,手裏用一根樹枝,輕輕撩撥著身前的火堆,引得紅豔豔的火苗劈裏啪啦作響。
“喂,你是誰啊?”坐在蘇鵬兩步遠的褚定方,揉了一下被火光照的火辣辣的臉頰說道。
蘇鵬將樹枝輕輕的放在一旁,拍了拍手掌,說道:“之前不是說了嗎!蘇鵬呀。”
褚定方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蘇鵬道:“嗯,不認識。”
“那你幹嘛救我?”褚定方有些驚奇的說道。
蘇鵬輕咳了一聲,好像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因為想救,所以就那麼做了。”
褚定方心裏的疑問又加深了一些,說道:“你的想法太可怕了。”
蘇鵬搖了搖頭,說道:“應該還好吧。”
褚定方這時候笑了一下,說道:“我們非親非故,而且劫囚可是死罪,就因為想救,所以就做這種事,你不覺得太……”
“太武斷了是嗎?”蘇鵬突然說道。
褚定方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
蘇鵬旋即笑了出來:“還是說,你認為我有什麼陰謀?”
褚定方就地躺了下去,以手枕頭,透過屋頂漏掉瓦片的縫隙,眼覷那方寸星鬥,說道:“不然你說,你為何要這麼做。”
蘇鵬拿過身旁那把劍,驟然拔出來了一截,看著它說道:“如果非要說個所以然,那就算是,我認為你是無罪的吧。”
褚定方愣了一下,灑然笑道:“恐怕不止你認為我無罪,之前那麼多人,就算不說全部,但是起碼也有一半的人是認為我無罪的。”
蘇鵬用眼角餘光看了褚定方一眼,點了點頭。
褚定方接著說道:“其實認為我有沒有罪是一回事,他們之所以都緘默不言,其實並不是認為我該死,而是因為他們不敢……”
說到這裏,褚定方停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說道:“為何要因為一個素未謀麵,又非親非故的人,而去指摘衙門的不是,挑釁朝廷的法製呢!”
蘇鵬沒有回應褚定方,他將劍歸鞘,再次拿起那根枯枝,突然輕輕的放到了火堆裏。
整個氣氛,一時無話。
片刻之後,蘇鵬跟著褚定方一般,輕輕的躺在了地上,突然說道:“你,是哪裏的?”
褚定方有些詫異的看了蘇鵬一眼,不禁笑出了聲:“劍南道深山老林出來的浪蕩子。”
興許是覺得褚定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蘇鵬不解的看著他,說道:“那你笑什麼?”
褚定方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隻是覺得你這句話,像是搭訕小姑娘的話。”
蘇鵬翻了個白眼,道:“搭訕你妹啊。”
褚定方一本正經,道:“家中孤身一人,並無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