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隻眼睛的人，通常視力都不太好。可是這個人的視力卻很好，視力好的人出手自然不會慢到哪裏去。
所以，他出手的時候，漢子的手還在半空中收著。
一片銀光亮了起來，漢子的手臂上多了一把刀，刀已經裂開了他的衣袖，刀鋒與他的皮膚隻在毫厘之間。
村民們看到這些已經驚呼了起來，可是少年卻好像沒有看到，他還是在笑著，除了笑之外，他還在搖著頭：“出爾反爾可不行。”
漢子的手已經在情不自禁的顫抖，慢慢的，他的身體也像是被傳染了一樣，跟著同樣顫抖起來。
皮膚和刀鋒已經靠近了，再抖一下，他的手臂上就被劃了一條紅線。
漢子已經在開始後悔。後悔今天他為什麼要穿這麼薄的衣服，為什麼不穿厚一點的衣服；他還再後悔，後悔他為什麼有一個貪便宜的習慣，為什麼這個習慣今天要發作出來。
“少爺，小人錯了。”漢子已經開始哭出來，身子顫抖著將眼裏的淚珠都抖了出來。
“你哪裏錯了？”少年像是問了一個問題，然後竟是自己再回答出來：“你並沒有錯。”
這樣看起來好像很好笑，可是漢子卻笑不出來。不止他笑不出來，前麵村口站著的所有村民，都笑不出來。
“做人要言而有信，要說到做到。”少年看著漢子，拍著他的肩膀這樣說著。
漢子這時候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眼睛也是直勾勾的，好像失去了光彩。
現在他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去拉開這把弓得到黃金十兩，或者沒有拉開被砍掉手臂；要麼收回來手，黃金不止拿不到，就連手都會收不回來。
理性的人在這樣的困難麵前是很容易選擇的，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人要是可以理性的話，那他就肯定不是一個人。
“一……”漢子還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少年突然開始數數了起來。
少年第一個音剛落，一開始那個出刀的獨眼竟是開始說話了：“你應該快點選擇，三聲後，我的刀就會落下。”
形勢比人強，更何況那把弓看起來其實並沒有那麼不可撼動，可能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呢？
少年已經不用在數數，因為漢子已經做了決定。
弓被他拿在手上的時候，他的手還在兀自顫抖著，心裏對於剛才的事情，扔留有餘悸。
這時候，少年又勾了勾手。他背後的人群裏，又走出來了一個長須奴。
這個長須奴的雙手捧著一塊盤子，盤子上有一個漢代的琉璃壺，壺裏正向外散著酒氣。
“不要緊張，拉開了弓，我還送你一壺醉仙露。”少年拍著漢子的肩膀鼓勵著說道。
刀收起來後，還沒有歸鞘的獨眼有些羨慕的看著漢子。
又是黃金，又是美酒，這不得不讓人羨慕。
但是漢子卻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值得羨慕的事情，他的眼睛怔怔的盯著手裏的弓，然後拿起來，調整著最好的姿勢，使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雙手便開始向外拉。
二十。
漢子用他認為最大的力氣拉了這把弓二十次。
第一次他覺得是錯覺，第十次他開始害怕，到第二十次的時候，他卻已經快要瘋了。
因為這二十次裏，他沒有一次是可以拉開這把弓的。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當然覺得不可能，因為他每天都在挽弓，他的弓也比這把弓要大得多。可是現在他卻拉不開這把比他的弓還小得多的弓。
國字臉的男人和獨眼的男人已經開始向前走去，而漢子卻已經開始瘋狂後退。他的速度很快，可是這兩個男人卻比他還快。
鄉裏鄉親就在眼前，可是下一刻，國字臉的男人和獨眼的男人卻已經在中間把他們隔開了，而且他們的手也已經落在漢子的身上。
手落下的時候，漢子便再也動不了了，就像是被五花大綁了一樣。
“你不能這麼做。”這個村子裏輩分最老的老人走了出來，對著少年說道：“你要是這麼做，我們就報官。”
少年這時候又笑了，他好像很喜歡笑一樣：“當然要報官，而且還要報大官，最好報到太守大人那裏去。”
少年看了那個漢子一眼，然後說道：“我們已經談好了這筆生意，現在做不到的人是他，我當然要按要求來做。”
現在老人已經沒有話說了，他看著那個漢子，漢子也在看著他：“楊家爺爺，求你救救我啊！”
獨眼的刀再一次舉了起來，漢子發了瘋的開始掙紮。
“他的手沒了的話，你的手也一定會好不到哪裏去。”
隻剩下漢子掙紮嚎叫的氛圍裏，突然響起了一句話。這句話就像刮起的春風，落下的春雨一樣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