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描寫【霞霧霜露】(2 / 3)

周而複《上海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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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霧。黎明時分,濃霧像棉團似的從上遊滾滾而來;爬上河岸,越上樹叢,向兩側泛濫開去……濃霧塞滿了小棚,沾在臉上濕漉漉的、滑膩膩的;我們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葉蔚林《在沒有航標的河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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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濃霧的早晨,我來到堤邊。四處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見了,麵前隻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欸乃之聲由遠而近,和悅耳的鳥聲相應和。白色的空洞裏隱隱約約有一個點子,而後,一隻船的輪廓漸漸顯露出來。這是這一天最早的一隻遊艇。

於敏《西湖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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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濃霧彌漫。依照醫生的囑咐,我在湖濱悠閑地散步。耳邊隻聞鳥鳴,百囀千聲,都看不見它們玲瓏身影。一團團微帶寒意的濃霧不時撲在臉上,掠過身旁。平日那裝著耀眼的高壓水銀燈泡的路燈,今天顯得那麼暗淡無力,在翻騰繚繞的霧氣中閃爍迷離。我仿佛正走進一個童話世界。

張平《鏡湖晨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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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霧

有一回從滑雪會走回鬆雪樓,忽然察覺路上有一層霧,一下子濃了過來,一下子又散了開去,那真是一種奇妙的經驗,仿佛走進一個霧帳,霧自發邊流過,自耳際流過,自指間流過,都感覺得到;又仿佛行舟在一條霧河,兩旁的鬆濤聲鳴不住,輕舟一轉,已過了萬重山,回首再望,已看不見有霧來過,看不見霧曾在此駐留了。

林清玄《合歡山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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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霧

正當四月初旬,櫻草開花,一陣煦風吹過新掘的花畦,花園如同婦女,著意修飾,迎接夏季的節日。人從花棚的空當望出,就見河水曲曲折折,漫不經心,流過草原。黃昏的霧氣,在枯落的白楊中間浮過,仿佛細紗掛在樹枝,卻比細紗還要發白,還要透明,蒙蒙一片,把白楊的輪廓勾成了堇色。

(法)福樓拜《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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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霧

夏季的夜晚是短的,黎明早早地來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以前,森林、一環一環的山巒、以及群山環繞著的一片片小小的平川,全都隱沒在濃滯的霧色裏。隻有森林的頂端浮現在濃霧的上麵。隨著太陽的升起,越來越淡的霧色遊移著、流動著,消失得無影無蹤。沉思著的森林,平川上帶似的小溪全都顯現出來;遠遠近近,全是令人肅穆的、層次分明的、濃濃淡淡的、深深淺淺的綠色,綠色,還是綠色。

張潔《從森林裏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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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霧

才是昨兒,本是萬裏無雲的晴天,可是那天,那山,那海,處處都像漫著層熱霧,粘粘漬漬的,不大幹淨。四野的蟬也作怪,越是熱,越愛噪鬧,噪得人又熱又煩。秋風一起,瞧啊:天上有雲,雲是透明的;山上海上明明罩著層霧,那霧也顯得幹燥而清爽。

楊朔《秋風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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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霧

倫敦的冬霧,真的提前保衛這古城了嗎?早晨起來,把毛毯一卷,連同草墊抱到堆房裏。上樓時,覺得很冷。用木棍撥開窗上的黑簾,外麵是一片淒迷的灰霧。不但沒有了後街伊頓路教堂的尖樓,竟連後園的梨樹也依稀隻剩條黑影。正在發怔時,一聲味噢,一個躦動,我們的狸花貓坐在沙發背上了。它怯生生地瞭了我一眼,就縮著四條腿,把身子蜷得像個鼓肚子花瓶,對著灰霧出起神來。濃霧中傳來汽車的喇叭聲,時而短促,時而悠揚。

蕭乾《倫敦三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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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

晨曦姍姍來遲,星星不肯離去。然而,乳白色的蒸氣已從河麵上冉冉升起來。這環繞著葫蘆壩的柳溪河啊,不知那兒來的這麼多縹渺透明的白紗!霎時裏,就組成了一籠巨大的白帳子,把個方圓十裏的葫蘆壩給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這,就是沱江流域的河穀地帶有名的大霧了。

周克芹《許茂和他的女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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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霧

淡藍色的曉霧,從草叢和茶樹墩下升起來了。枸椽花的清香、梅和枳的清香,混合在晨霧當中,整個山塢都是又溫暖又清涼的香氣;就連藍霧,也像是釀製香精時蒸發出來的霧汽。

艾煊《碧螺春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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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霧

灰白色的霧從亂石縱橫的山穀裏冉冉的向上升騰起來,而壓在山巔上的烏雲,卻越來越低沉了。一會兒,山峰隱沒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一片昏黑。

峻青《山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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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霧

一片白茫茫的寒霧,籠罩著兵工廠的高紅磚牆和磚牆外麵的大馬路,籠罩著兵工廠對麵航空處的廣闊的飛機場;包圍了市街盡頭處古塔的身影。……這濃重的寒霧,從早晨廠子高煙囪旁放送出催促工人上班的汽笛聲,腳踏車流,人流,車流聲和雜遝的腳步聲,湧進兵工廠大門口時,便開始像一道濃煙似的鋪天蓋地降落下來,現在已經快到小傍晌了,它還沒有一點消散的意思。太陽從混沌的、冷凍的雲罅裏,剛剛顯露一下帶著光暈的圓臉,很快便隱沒了。天空飄著碎玉般的晴雪,尖利的寒氣砭人肌膚,裸露在外麵的耳朵、麵頰、手指頭和穿著破舊棉鞋的腳趾尖,都凍得像貓咬一樣的疼痛。“好冷的臘七、臘八,凍掉下巴的數九寒天哪!”

蔡天心《渾河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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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霧

各處山穀裏全彌漫著悠悠的昏霧,霧悄然獨步上山,好像一個惡靈,尋找安息之處而不可得似的。粘濕而冷酷的寒霧緩緩飄來,顯然可見,浪潮起伏,互相追逐,好像險惡的海麵上的波濤。霧的密度封閉了車上的燈光,除了幾碼之內的霧自己底搐動而外,什麼也看不見;疲勞的馬們所呼出的濁氣混進霧裏,好像這一切都是由它們造成的。

(英)狄更斯《雙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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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

變成了濃霧的細雨將五十尺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暈的外殼。有幾處聳立雲霄的高樓在霧氣中隻顯現了最高的幾層,巨眼似的成排的窗洞內閃閃爍爍射出慘黃的燈光,--遠遠地看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蜃樓,沒有一點威武的氣概。而這濃霧是無邊無際的,汽車衝破了窒息的潮氣向前,車窗的玻璃變成了毛玻璃,就是近在咫尺的人物也都成了暈狀的怪異的了;一切都失了鮮明的輪廓,一切都在模糊變形中了。

茅盾《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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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落下去了;濃霧白得跟牛奶一樣,在河麵上,在教堂的圍牆裏,在工廠四周的空地上升起來。這時候,黑暗很快的降臨了,坡下麵已有燈火在閃亮,看上去那片濃霧好像掩蓋著一個不見底的深淵似的……

(俄)契訶夫《在峽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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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霧

陡然間,那霧就起身了,一團一團,先是那麼翻滾,似乎是在滾著雪球。滾著滾著,滿世界都白茫茫一片了。偶爾就露出山頂,林木蒙蒙地細膩了,溫柔了,脈脈地有著情味。接著山根也出來了。但山腰,還是白的,白得空空的。正感歎著,一眨眼,雲霧卻倏忽散去,從此不知消失在哪裏了。

賈平凹《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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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群山彌漫著蒸騰著白霧,青灰色的萬裏長城像一條巨龍,隨山勢迤邐而下,潛入茫茫霧海裏。黑黝黝的果園,在霧海裏若隱若現,像起伏在波浪中的海島。

母國政《山村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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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直射到山穀深處,山像排起來似的一樣,一個方向,一種姿態。這些深得難以測量的山穀,現在正騰騰的冒出白色的、濃得像雲霧一樣的熱氣。就好像在大地之下,有看不見的大火在燃燒,有神秘的水泉在蒸發。

孫犁《風雲初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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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的霧

雲厚厚的,落在湖上,就是霧,灰蒙蒙的霧氣,水氣,像是荒原上的大煙泡、冬天的浴池,一片昏暗,吞沒了湖邊的遠山近山。涼颼颼的雨絲,橫著飄灑過來,鬼才知道,它是從天上,還是從湖裏頭,冒出來。看一眼像是有,再看一眼,又像是沒有……隻有技術好的船工,才能在這種天氣照樣載客遊湖。

張抗抗《水窪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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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太湖,也辨不出什麼形狀來,不過隻覺得那麵的一塊空闊的地方,仿佛是由千千萬萬的銀絲織就似的,有月光下照的清輝,有湖波返射的銀箭,還有如無卻有,似薄還濃,一半透明,一半粘濕的湖霧湖煙,假如你把身子用力的朝南一跳,那這一層透明的白網,必能悠揚地牽舉你起來,把你舉送到王母娘娘的後宮深處去似的。

鬱達夫《感傷的行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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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的霧

他每天早晨沿著一條蛇一樣彎彎曲曲的小路走進大森林的霧裏,恍若走進迷朦的夢裏。滿山滿穀乳白色的霧氣,那樣的深,那樣的濃,像流動的漿液,能把人都浮起來似的。

古華《爬滿青藤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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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在林間飄浮著,流動著。各種形狀的樹葉,渾圓的、橢圓的、細長的、多角的……像千萬隻綠色的小手。霧氣拂著它們,在葉掌上留下一層細小的水珠。小水珠流動著,在掌心彙成一顆大水滴,像托著顆晶亮的水銀珠。沉重了,掉下去了,另一顆大水珠又在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