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洪曄撚須道:“慕大人當年威震北燕時候,軍情再險也從未有過燕雲十三關失守,可是這俯首稱臣是萬萬不得。皇上聖意,想來早有斷奪。”
眾人一聽他這樣說,不由在心裏罵了句老狐狸,卻停了爭執。
廣仁帝站起身,走下台階,突然看向了秦拓:“秦卿家也在北關留守過不少時日,可有什麼看法?”
秦拓微微沉吟,正要開口,忽聽身旁有人大聲道:“皇上明鑒,臣以為必不可言和。北燕大軍攻下北關,怎麼肯輕易退兵?既然他要戰,我南楚也該傾力一戰。臣願供驅使,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這說話的正是林未顏。
殿上頓時響起一陣低語。獻郡王臉色鐵青,急得直跺腳,隻恨不得親自將兒子打暈拖下去。廣仁帝倒是沒有動怒,笑吟吟看了獻郡王一看:“這是世子罷,果真像林卿家少年時候的性子。”
林未顏也知道自己犯了聖駕,手心汗濕,低著頭跪下。
隻見裴洛也撩起衣擺,緩緩跪下,卻不言語。廣仁帝看見了,饒有興味地笑著:“哦,裴卿家這是做什麼?”
裴洛淡淡道:“世子言辭耿直,卻是字字說出裴洛心中所想,還望聖上恕罪。”
秦拓本是負手站著,隻聽裴洛話音剛落,身邊二十幾人居然都跪了一地。他心下震撼,原本隻道監察督司本來就可有可無,平日也就是一群貴族公子哥騎馬在城裏閑逛,美名曰巡察。
薛延大著膽子,大聲道:“皇上明鑒,薛延雖本事低淺,也願為南楚征戰南北,至死不悔!”
廣仁帝微微一皺眉:“你薛家九代大儒,現今隻有你一個獨子,你就沒想到家裏嗎?”
“薛家確實文舉出身的為多,隻是前朝也有文人棄筆從戎,何況外敵未禦,何以為家?皇上,事不宜遲,請出兵吧。”
裴洛不禁長眉微皺,隻得冒死進言:“皇上,北燕人雖然驍勇,卻未必是我南楚正正之師的對手。微臣以為,薛大人此言可行。”他微微抬頭,隻見爹爹遙遙看過來,臉上倒沒有半分怒色。他靜靜等了一陣,隻聽秦拓在一旁也開口道:“皇上明鑒。”
廣仁帝笑著一擺手:“你們都起來。”他沉吟一陣,又道:“這出兵或是不出兵,還待定奪,你們先出去等消息吧。”
裴洛走出議事殿,方才沒好氣地說:“林世子,你說話倒利索,可誰問你的意思了?”
林未顏自知理虧,摸著下巴笑道:“還仗宣離兄和各位兄弟講義氣了。”
他們一群人站在殿外,眼見天際開始微微泛白,適才慷慨激昂的滿腔熱血也平複了下去。
薛延低聲道:“剛才說那番話絕不是一時性起,我知道打仗苦,但是絕沒有後悔。”
裴洛靜靜道:“我們現在便等消息罷。”
眼見下一批官員進殿,過不多時又出來。燕驍也在其中,走過他們身邊之際,淡淡地扔下一句:“那麼,他日戰場再相見。”話音剛落,便揚長而去了。
林未顏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難道皇上決定出兵了?”
裴洛默然不語,反倒是秦拓接了一句:“這燕大人好生奇怪。”
林未顏還沒說話,就見自家老爹從議事殿走出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麵前,一掌打得他眼前發黑:“你這小畜生,可是要氣死我,還是想看我們林家絕後?!”
林未顏躲閃了兩下,固執起來:“爹,不過是去北關,和絕後有什麼關係?”
獻郡王臉色難看:“你以為去北關是去玩嗎?打仗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就一心想建功報國了?那也要有這個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