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是嗎?好,你跟我來!”容澈口角的譏諷笑意頓時斂去,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猛地捉住玉汝的手,一把將她往書房裏拽去。
玉汝錯愕不急地被容澈拉至書房,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容澈反腳將房門重重一踢,隨後板起個臉,在書房內翻箱弄櫃地倒騰起來。冬纖急得衝上前去拍門:“小姐!小姐!”
玉汝皺著眉,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忽然,容澈走到一個書桌,拉開下麵的一個抽屜,猛地從中抽出一張男子畫像,狠狠地朝玉汝扔去:“看看!好好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畫像飄至玉汝的裙下,玉汝一低頭,目光正好觸及畫上那和容澈相似的麵孔,她猛然一抬眸,然後麵色陣白陣紅,像被當街扒光了衣服,整個人無處遁形!
容澈當然沒忽略她臉上的那抹紅暈窘迫,他的臉依舊是寒冰一樣透明,但兩道深邃漆黑的眸子卻像火一樣燒著玉汝,他緊抿著唇角,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右手掰起她的下巴,仔細地審視著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冷笑道:“好一個端莊美麗的女子,好一個嫻靜優雅的妻子!我皇二哥固然在這京城是出了名兒的風流跌宕和憐香惜玉,等著他去采摘的女子多你一個也不奇怪,可是難道你忘了嗎?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說著,手上有力,切齒有聲:“我告訴你,像你這種不知廉恥、不守本分的賤貨,本王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虧得你還有臉讓你丫頭在我麵前叫屈?!”他雙目通紅,聲音低沉而有力,像一把銳利的鋼刀,直刺人的五髒六腑。
玉汝不可置信地看著容澈,他的這盆髒水潑下來,簡直是句句毒辣,字字剜心,她氣得渾身發抖,頭都快炸裂了,胸口上好像被什麼石頭狠狠一撞,又像是有千軍萬馬踏過,讓她的心髒和靈魂四分五裂,被踩成了七塊八塊!她想還擊,她想反駁,想像瘋子般地朝他揮一巴掌揮過去,想叫他“滾”,然後再把房門重重關上…
然而,她卻像石雕一樣站在那兒什麼也沒有做,玉汝顫動著唇角,此刻,隻覺自己連抬一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就那麼站著站著,最後身子一軟,再也沒有力氣癱坐在了地上。
容澈依舊負手冷冷地看著她,將她的沉默當作了認可,冷哼一聲:“真是虛偽矯情的女子,既然你這麼喜歡他,去年太子選妃那會,你又假模假式地做成那清高模樣做什?”
玉汝緩緩閉上眼,淚水止不住如泉般湧了出來,她從鼻子裏深吸了口氣,恍如對他的話根本沒聽見,隻是又轉過身撿起那張畫像,顫動地拿在手中淚眼模糊地看著,然後,胸口一窒——
“姐姐,你覺得嫁與七皇子殿下,嫁與了皇室,這對你來說,會幸福嗎?”
“七殿下溫儉恭良,禮賢下士,姐姐能嫁與他為妻,怎麼會不幸呢?”
能嫁與他為妻,怎麼會不幸呢?
能嫁與他為妻,怎麼會不幸呢?
“嗬,承認了?既然承認了,那本王也不算冤屈你…”
玉汝猛地站起身,一雙蓄滿淚水的眼睛狠狠地盯著他,然後,手一用力,將那張畫像緊緊捏住:“你這個寡情寡義的男人,你不配!不配!不配!”說畢,她狠狠地將手中的畫像撕成碎片,手一撒,嘴裏眼裏發出瘋子一樣的狂笑。
白色的紙片像秋風卷起的落葉在滿屋子飄飄灑灑,容澈麵色一震,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上去搖著她的肩頭,盯著她顫聲問道:“你、你說什麼?你什麼、什麼意思?”
玉汝似是再不願多看他一眼,掰開他的手順著桌沿緩緩蹲了下來,她冷笑不答,隻是雙手抱膝,眼睛幽幽地環視著淩亂的屋子。屋內燭光如夢,紗簾在眼前不停地晃來晃去,一晃一晃,像搖去了好多的時光和年華。最後,她又目光接近淒迷地掃視著剛才被她撕成碎片的畫像,男子的畫像,已經變成無數破碎的紙片時不時被風吹得顫顫而動,當她的視線幽幽地落在一片還殘留著男子眼睛的碎紙上時,忽然,時間,一下就變了——
玉汝十歲之前,最初對那些宮牆內外被文人史家記載成冊的罕見軼事,都覺不過是個傳聞而已。可是,就是那些軼事,若非自己親眼目睹,她恐怕這輩子也不會相信,那些醜陋和陰晦不堪的事情,真的會發生在這莊嚴巍然的皇室宮廷裏。
那年,她首次以永寧公主伴讀的身份來到皇宮也隻有十歲,皇宮很大,金色琉璃瓦下覆蓋的是一個皇朝的瑰麗與輝煌,可是,金色琉璃瓦下,那些隱藏在漆黑看不見角落的又是什麼呢?
玉汝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遇見容澈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