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熹微,沒有路燈,隻有祭司院門口一排白色的燈籠隨風搖曳。
可宮泠羽還是看清楚了,那飛出來的——是一隻雪白卻髒兮兮的狐狸。
“忘川……?”好像是忘川,但是又貌似不太像……
“你還有膽子找回來。”
說這話的人——
望向門口,一抹紫色身影飄然而出。
雲憶寒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在門口看到宮泠羽。稍一詫異,看到了她手裏提著的東西。
雲憶寒身後還跟著若水,他幾步走過來,拿過宮泠羽手裏的紙包直接丟給若水,自己則將她摟在懷裏,似笑非笑:“去了哪裏?”
“去找你。”宮泠羽打了個哈哈,目光再次落到了那隻白狐身上。
它……似乎受傷了。
雲憶寒也注意到宮泠羽的目光了,他一步擋在她和白狐之間,開口要趕白狐走,宮泠羽卻抓住了他的衣袖,問道:“是忘川嗎?”
雲憶寒沒有言聲,算是默認了。
宮泠羽道:“別傷它了,它已經受傷了。”
雲憶寒這才回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我傷的。”
“……”
雲憶寒道:“它闖進祭司院時就受了傷。”
忘川怎麼會受傷?
難道是——花靈?
那狗皮膏藥一樣黏著忘川的花靈不見了蹤影,忘川卻一身傷痕的回來找她了……
宮泠羽再也無法漠視,幾步走到了忘川麵前,檢查它身上的傷,口中問道:“是花靈傷的你,你們怎麼了?”
忘川沒有回答她,隻是發出天性的“嗚嗚”的聲音,如泣如訴,這聲音也是悶悶的還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難受感覺……
“忘川,回答我。”宮泠羽見它不肯開口,擺正了它的腦袋讓它看向自己,心底卻是驀地一驚——
忘川的眼神空洞,眼底一片灰敗,瞳孔有些放大——
這……
忘川的眼睛怎麼跟瞎了似的?
“嗚嗚……”忘川的叫聲更加難受了。
“忘川,你到底怎麼了?”到底是跟了她很多年的朋友,見到忘川這樣,宮泠羽不可能放任它不管的……
雲憶寒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旁邊風涼的看了許久,才淡淡道:“它的舌頭被人割了。”
宮泠羽聞言臉色就變了,兩指扣在狐狸兩頰,微微用力,忘川的嘴便被她掰開了。
這是過去忘川生病不肯吃藥,變成狐狸妄圖逃脫難喝的藥液時宮泠羽練出來的一招,所以她做來才如行雲流水一般,熟悉得緊。
忘川口腔中一陣血腥味道,舌頭被人割掉了多一半,剩下的一點,血肉模糊。
宮泠羽拍案而起:“誰他媽的做的?!”
雲憶寒幽幽一歎:“除此之外,它雙目也已失明,而且智商好像……”
好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嗚嗚……”猶豫舌頭被割,忘川的叫聲也不是一般的含糊難聽,宮泠羽知道它難受,將它抱在懷裏——
還沒抱到,她就被人抱到了懷裏。
雲憶寒一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語氣似淬了冰:“你忘記它給過你一刀了,還敢抱他?”
宮泠羽微微抿唇。
雲憶寒繼續教訓她:“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吃過的虧都當成什麼了?過後就忘麼。”
“可它……”眼睛瞎了,舌頭斷了,很可憐……
“你何時也有憐憫之心了?”
“分對誰。”宮泠羽試圖掙開,雲憶寒卻不肯放手,冷冷道:“對誰有也不能對它有。不忠一次便不可再用。今日,你就當沒有見過它罷了!”
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將它趕出去便是了,她連見都不會見到,更別提知道忘川這狐狸回來找過她了。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走到門口竟然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歸來的宮泠羽。
雲憶寒的語氣絲毫不容置疑,摟著宮泠羽半強勢的就往回走。
“嗚嗚……”這聲音,似在哭……
“眼不見心不煩。”雲憶寒回頭瞥了一眼,白狐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卻覺得周圍的溫度驟然冷了下來。
它不敢再發出聲音了……
此時,街上的行人已經越來越少,尤其是靠近祭司院這邊,更是人跡稀少……
忘川縮成了一團,縮在牆角,幾乎與這黑夜溶成了一色。
雲憶寒是鐵了心不讓宮泠羽靠近忘川了,可是,她做不到他這樣心狠……
畢竟,這是跟了她很多年的忘川。
再絕情也不會見死不救。
他們之間的熟悉,就像這天地和日月。
早已經成為了自然規律。
宮泠羽最後還是掙開雲憶寒,將髒兮兮的忘川抱回了祭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