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南詔王的身體和腦子都比現在要強很多,說他是個精明的小老頭兒一點也不為過,燕傾被他逼到最難過的份上時,真的是想過殺了他。
但是怎麼殺就成為了最大的難題。
兒子殺老子是違背道德的,燕傾不能這麼做,況且南詔王身邊保護著的高手不在少數,近身的侍衛更是各個都不好惹,當年宮泠羽和燕傾算過,就算他們一起聯袂出手,都沒有一半的把握能把南詔王殺掉,且將來若是燕傾登基,怕是會落下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罪名!
恰逢那時,宮泠羽想要在世子府修剪一處噴泉。
噴泉的選址是燕傾定下來的,然後宮泠羽用了三天時間,想到這個把大量炸藥埋在噴泉下的方法。
這個法子最初是想要用來對付南詔王的。世子府的大型宴會,一般南詔王都會親自蒞臨,介時在門口製造一起爆炸事件,任南詔王身邊高手再多,都是沒用的,那些在遠處的,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到時就對外宣傳,是有人刺殺,在世子府預先埋了炸藥。世子府的死傷也不計其數,眾人都會沉痛在南詔王暴斃的消息裏,哪有人會去真的查這些有的沒的?
可是,那當初為了保護燕傾的噴泉最終沒能派上用場。
大廳前叮叮當當敲磚砸石的聲音,下人們幹活的速度很快,宮泠羽目測了一下,大概用不了一個月,應該就能全部拆掉。
建造的時候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拆的時候卻用不到一個月。
燕傾也是深諳噴泉的炸藥機關,應該會告訴工人們避開吧?
等等,應該會——?
宮泠羽眼神深了深,臉上浮出一似算計的奸笑。
當天晚上,還是沒有人找到容笙的下落。
當天夜裏,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子時過後,寂靜如雪的世子府,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像是一道天雷從雲中劈了下來,又像是地底下有什麼洪荒猛獸破土而出,地震了——
夜間安眠的人全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醒。
而有一個人,卻是一直沒有睡,站在畫堂的頂閣上,肩上接了薄薄的雪花,看到噴泉處爆起的巨大火光,和空氣中傳來的濃烈火藥味道,唇角慢慢翹了起來。
他似乎一直在等這一刻。
這個人便是世子燕傾。
爆炸冒起的蘑菇雲慢慢散去,冬日天氣幹燥,地上夜間落下的枯枝即使鋪著雪花,潮濕厚重,也被火藥燒了起來,不少下人披衣端著盆出來滅火。
燕傾一個旋身下去,落地後直奔書房,進去前吩咐道:“將桑與叫來。”
桑與也是不久前醒的,被那巨大的響聲震醒過來的,聽說世子要見他,便立刻穿衣出來。
桑與趕到書房時,燕傾正在低頭看著一本冊子,仔細一瞧,卻是之前他讓他記錄的那些朝中死去的大臣的記錄冊。
他進來無聲的站了一會兒,燕傾才緩緩道:“桑與,我成功了。”
盡管他的聲音可以保持著平靜,可桑與還是在這其中聽到了一絲狂喜。
殿下說他成功了,他——是指什麼成功了?
燕傾沒有理會桑與的不理解,或許此時此刻,看到了真相的他,內心狂喜,卻隻想找一個人表達一下自己的喜悅心情。
燕傾道:“她真的是宮泠羽。”
桑與的目光倏然一變,殿下怎麼又提起前世子妃?
桑與內心十分擔憂,燕傾最近的舉動異常,他真的很害怕!
過了良久,燕傾靠在椅子上,唇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我就知道是她。”
六年前,南詔王深夜密召世子燕傾進宮,以帝王身份給他分析如今朝中局勢,最後下達的密令是:宮家不能坐大。
當時的宮家,權力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他自己的妻子有多厲害他更是心中有數,原以為南詔王一時半刻還是算計不到宮家的,想不到,他第一個竟會拿宮家開刀。
一麵是自己父王的巨大壓力,一麵是自己深愛著的妻子,和她的家人。
他若不下手,南詔王會親自下手。
於是燕傾思索再三,做了一個決定——以私造龍袍罪陷害,屠殺宮家滿門。
當時宮家的家主是世子妃宮泠羽,燕傾便讓她入獄,她在牢裏那三天他都知道是怎麼經曆過來的。
因為他每一天都在。
站在宮泠羽看不到的地方,看著她受盡了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