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就跟著他。
自此以後,桑與對燕傾便是忠誠不二,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桑與在書房外站了一會兒,便敲響了門。
半晌,裏麵傳來燕傾的聲音:“進來。”
桑與推門進去,見燕傾果然坐在桌案前,麵前沒有奏折,也沒有密信,什麼也沒有,隻有一支斷了的簪子。
那簪子……有幾分眼熟。
燕傾頭也沒抬,道:“你怎麼還沒有睡。”
桑與道:“我擔心殿下。”
燕傾的目光凝在簪子上,實在看不出來什麼情緒,高興或者生氣,可是桑與覺得,他好像……在笑?
桑與的話並未得到任何回應,這麼多年,燕傾對他都是不錯的,私底下兩個人也曾向兄弟一樣,不顧彼此的身份一起喝酒談天,武藝切磋。是以桑與便主動問道:“殿下遇到高興的事兒了?”
“有這麼明顯?”燕傾慢條斯理的抬起頭,唇邊,若有似無的一絲笑意:“她回來了。”
燕傾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過的興奮,即使他在極力的壓製、控製著,可桑與還是看出來了。
桑與有點擔心,殿下莫非是魔怔了,誰回來了?
桑與回頭看了看,身後……沒有人啊。
猶豫了一下,桑與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燕傾低頭笑了笑,拿起麵前的一段斷簪,意味深長道:“宮泠羽回來了。”
“……”!!!
桑與的嘴張得很大,可以塞下一顆雞蛋,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驚訝,他覺得殿下是瘋了!
死去的人,如何能夠回來?
——借屍還魂?!
——死不瞑目?!
當年的宮世子妃死的那麼慘,難道回來找人償命了?
這無稽之談的話語若是別人來說,桑與根本就不予理會,信都不會信一下的。可偏偏這話是燕傾說出來的,是他最感激,也最尊敬並忠誠著的世子殿下親口說出來的!
有那麼一瞬間,桑與甚至都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燕傾的眼神帶著滿足,臉上的神態也很正常,隻是說出來的話讓人毛骨悚然:“我等了整整六年又二百日,她終於肯回來了。”
桑與覺得頭皮開始發麻,好像四周有無數雙詭異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死去的世子妃……回來了!
見桑與沉默了,燕傾便笑問道:“怎麼桑與,你覺得本世子在說胡話嗎?”
“桑與不敢。”
看得出來,燕傾的心情是真的不錯,他用幹淨的手帕將斷簪包起來,動作小心翼翼,透著股極度的謹慎,桑與看著斷簪被手帕裹住,驀地記起,他為何會覺得這斷簪熟悉了!
當年隻手遮天的毒妃宮泠羽,不就是用這樣一支簡單的簪子挽住一頭秀發的麼!
桑與心裏有個大膽的假設——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否則今夜的舉動,怎麼如此反常,如此詭異,還一直在說什麼亡人歸來了?
燕傾收好斷簪,屋裏的光線似乎又暗了些,他重新回到桌案前,找出銀針,挑著燈芯。
燈光再次明亮起來。
桑與問道:“殿下還不打算休息麼?”
“我睡不著。”燕傾淡淡一笑,狹長的眼睛裏盛滿了笑意:“高興的睡不著。”
他眼中的這種笑,桑與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到過了。
而他說自己興奮的睡不著,桑與也覺得,這一幕好似曾經發生過?
桑與努力回想著,終於給他想到了,就在那年世子迎娶世子妃宮家嫡女宮泠羽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那年的世子府還在城北,也沒有如今這般富麗堂皇。
也是在書房裏,世子殿下在書房鬧心的走來走去,然後用銀針挑著燈芯兒,說自己高興的睡不著。
因為明日宮泠羽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所以他今天晚上開心的無法入眠。
當時的桑與還在矛盾,殿下明明總是教訓並告誡自己以及一眾屬下,不能對任何一個女人動真情,七情六欲可以有,但隻限於發泄,不能將自己的真心付出,可是,殿下這難道不叫付出真心了嗎?
那時的桑與在矛盾,可是幾年之後,當世子當真不顧往日恩情,滅了宮家一門包括世子妃在內的所有人時,他才覺得燕傾是天底下最冰冷無情的人。無論往日他多寵,到了關鍵時刻,他便能有多狠。該毀的都會毀得幹幹淨淨。
但是現在,桑與又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