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泠羽轉頭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了一些什麼,但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忘川的笑一如既往的溫柔,什麼破綻也沒有。最終,宮泠羽也笑道:“忘川,你能想開了我很開心。”
“小羽說的是真心話嗎?”忘川伸手從倒扣在茶盤裏的杯子中挑了一個,正過來,拿起剛才那壺他阻止宮泠羽喝下去的涼茶,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問道。
“唔。男人有女人很正常,你玩弄也好,真心也罷,但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啪。
忘川端起的茶杯僵住,然後被他重重用力放回桌上。
冰涼的茶水飛濺出來,濺到了忘川和宮泠羽的衣袖上。
宮泠羽低頭看著衣袖上淺淺的茶漬,就如看到了忘川心裏壓抑的怒火,她心裏既開心,也難受,說出來的話,語氣怪怪的:“忘川,你能不是非我不可,我真的為你感到高興。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作踐自己的身體。”
忘川沉默不語,眼神望著別處。
宮泠羽站了起來,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我說的話你不愛聽,那就當成耳旁風,說完就過去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我這叫作踐自己的身體麼。”
忘川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就發自內心的感到壓抑和不好受,宮泠羽轉過去的腳步停下來,微微低著頭,歎息一聲:“忘川,我希望你找個你喜歡的女孩子,恰好她也是喜歡你的,好好在一起。如果你嫌人類的壽命短,你也可以去找一隻妖……屆時若是你想離開,我會解開你與月魄的契約的。”
“你不讓我愛你,做盡一切能夠讓我死心的事情。你跟雲憶寒上床,你與先生親近,甚至為了複仇,甘願成為被燕傾玩弄的女人!宮泠羽,你一麵讓我私信,一麵卻對我的死心表現出這樣的心情讓我也跟著難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宮泠羽,你告訴我,你怎麼想的!”最後的話忘川幾乎是低吼出來的,他抓住宮泠羽的衣領把她摁在了門板上。
宮泠羽不知道的他這莫大的怒氣是哪裏來的,隻是她聽到他說她甘願成為被燕傾玩弄的女人時,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麼多年,忘川從來沒有當著她的麵直呼過一次她宮泠羽這三個字。
這麼多年,忘川也從來沒有這樣發過脾氣。
忘川那雙被氣得通紅的眼眸,忘川臉上瀟瀟的怒氣,讓宮泠羽產生了一種錯覺。——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可是他憑什麼來指點評斷她的對錯?!
他當年,也是親眼見到宮家一條條生命被砍殺的啊!
那麼多條人命,她如今做的這點事情,又算的了什麼呢?
忘川怎麼可以說她是不對的?!
這分明是忘川變了!
忘川一張清俊無雙的容顏近在咫尺,宮泠羽抬起頭看他,突然一抬手,彈指打在他腿彎的關節上,忘川根本沒有想到她會對自己出手,冷不丁便跪了下去,同時,胸口狠狠挨了一掌!
白衣翻卷如蝴蝶般飛向了屏風。
劈裏啪啦。
忘川飛起的身體將屏風壓斷了,倒地之後,他立刻吐出一大口血,觸目驚心的紅色染紅了他如月般的衣襟。他單手撐地想要爬起來,宮泠羽卻慢條斯理的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種忘川從來沒有見過的狠絕與冰冷。
“忘川,這是我第一次打你,我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語落,宮泠羽朝忘川伸出了手。
忘川幾乎就要下意識的把手遞給她。
她要拉他起來。
他們之間,這樣的動作不僅是自然而然的,而是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和默契。
可忘川的手動了動,最終卻沒有交給宮泠羽。他往後挪了挪,自己扶著花架站了起來,捂著胸口咳著血。
外麵有腳步聲響起,一個朗朗的聲音畢恭畢敬道:“公子,鏡接待了一位客人,說要請您過去看看。”
宮泠羽用眼神示意忘川回話,可忘川與她目光相觸的刹那便已移開,望向別處,他不肯開口。
外麵的人等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常,忘川若是再不開口,他恐怕就要衝進來了。
宮泠羽無聲的輕歎,開口道:“是我。”
“呃,是公子回來了!”外麵那人聽到“黃泉”公子的聲音,顯然有些吃驚,聽動靜便知他是跪了下去。
宮泠羽深深的望了一眼忘川,什麼也沒有說,出門隨那人去了。
看著房門被關上,忘川的眼神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