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泠羽看著他像交代後事一樣又要跌跌不休的囑咐個沒完了,忍不住扶額道:“你就是出去一會兒,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
忘川神色微黯,麵上卻依舊笑得溫柔:“那我出去了。”
“嗯,保護好淩波。”
宮泠羽從窗口目送忘川撐著傘走出院子的背影,像是一朵雨中盛開的花。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股冷香飄然入室,雲憶寒隨之而至,他站在門口,淡道:“王上口諭,世子妃舊疾突發,讓我過去一看,你也一道來吧,以後若是我不在,這些都要你去做。”
“外邊還是下著雨咧。”宮泠羽雖然在埋怨,卻已經慢吞吞起身,找出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心中難免懷疑,樂明砂有什麼舊疾,她又在耍什麼手段?
雲憶寒站在走廊裏,看著外麵地上的兩個小火爐,眼神有些奇怪。
宮泠羽穿了件微厚的外衫,手中拿著蝶形麵具,把衣櫃翻得亂七八糟,也沒有找到一件合適的披風。上一次的黑色披風她真的很喜歡,隻是落在了世子府,現在大概已經被碎屍萬段了。
雲憶寒很君子的在外麵等著,半天沒見她出來,便問道:“怎麼了?”
語氣平淡,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找一件披風,怎麼也找不到了。”
“冰魄。”雲憶寒叫來冰魄,吩咐了一句什麼,冰魄便下去,很快便回來,手中還拿著一件疊的整齊的衣物。
忘川不在,宮泠羽對自己的什麼衣服放在哪裏也都沒什麼印象。她實在找不到,又耐不住心裏想看看樂明砂到底在玩什麼,便開門出去,熟料一出門便被一片從天而降的白色遮住了眼簾。那如羽毛一般輕軟的白色,施施然落到了她的身上。這竟然是一件披風。
披風的頸部有一圈同色的羽毛勾出的絲邊,長袖腕帶上的蝴蝶結還繡著細小的珍珠,一邊的袖口刺繡一片銀色的雪花。
宮泠羽見過太多太多值錢又漂亮的衣服了,可是這件披風,卻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這簡直是件無價之寶。
雲憶寒不明所以的給宮泠羽罩上這件披風,然後便對著她的臉發怔。
宮泠羽抬起手臂嗅了嗅披風上的香氣,像看個變態一樣看著雲憶寒:“你怎麼會有女人的披風?”
雲憶寒看著她道:“不要還我。”
“不還。”宮泠羽攏了攏係帶,無賴一般笑了笑:“到了我手上的東西,就沒有還回去的理由。潑出去的水,你還能給他收回來不成?”
雲憶寒淡然一笑:“我能。”
“……”好吧,宮泠羽承認,他的確有這個本事。
若水和冰魄一左一右撐著傘送他們到門口,沉香木馬車早已備好,雲憶寒先一步上車,回身朝宮泠羽伸出了修長的手。
宮泠羽愣了一下,旋即借著他的手上了車。
若水在前麵趕車。
由於在下雨,馬車的木門便被放下,車廂裏頓時充滿了雲憶寒身上的冷香味道。濃鬱,但是卻不讓人反感。珠簾一下一下磕在木板上,聲音沉悶,小小的雕花車窗吹進來一絲沁涼的氣息,吹散了一縷冷香的味道。
宮泠羽坐沒坐相,懶洋洋靠在車上,麵向窗外的臉慢慢收回來,問雲憶寒道:“你對南詔王就這麼忠誠?”
雲憶寒這個人一向是無組織無紀律,是個資本家獨裁者,他這個祭司的位置就是個閑職,雲憶寒一身本事,性格又清高,幾乎沒有人能夠指使他去做什麼。除非是南詔王。
南詔王是不是握住了雲憶寒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才能讓他這樣言聽計從?
雲憶寒的目光同樣也落回車裏,淡道:“祭司的職責,便是守護南詔江山,千秋萬代。”
“這話你說過了啊。”宮泠羽的眉頭隔著半透明的蝶形麵具微微皺了起來:“我也說過,你別指望我會像你一樣對南詔王忠誠。我不是你。”
雲憶寒一聲輕笑:“隨你。等我不在祭司院了,這裏的一切都隨你處置。”
“好。我能不能問一句,你離開祭司院,打算去哪裏?”
“不知道。”
“但是,”雲憶寒看著宮泠羽,唇角笑意漸深:“我在的一天,還是我說了算。”
言外之意,他隻是答應祭司院交到她手裏以後,她才可以隨心所欲,不對南詔王忠誠也好,拆掉祭司院也好;但是有他在的一天,她就要和他一樣,以保護南詔江山為己任。
宮泠羽翻了個白眼,誰說這廝不會在背地裏陰人了,這難道不是從字裏行間誆她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