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墨的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在淡淡的燈火下,像是一具失去生氣的屍體。
宮泠羽去探他的脈象,半天卻看不出來什麼。
突然,一向性格溫順的忘川目光射向雲憶寒,語氣淩厲的質問道:“你是不是給先生下過什麼藥?”
忘川極少有這樣發飆的時候,宮泠羽被震了一下,旋即便冷靜下來:“忘川!”
忘川剛才這一嗓子喊的,差點就用了他自己的聲音!
忘川被宮泠羽一嚷,忽然很委屈,他別過頭去,不再看雲憶寒。
雲憶寒倒也沒有生氣,目光幽幽的在忘川身上掃了掃,理都沒有理他。
宮泠羽將櫻墨的手放回被子裏,雲憶寒目光一瞬不動的盯著她的動作,半晌,忽然開口叫人:“若水。”
若水從外麵進來,低頭行禮,雲憶寒負手看向窗外,道:“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從我的啼月樓搬出去。”
若水:“……”
宮泠羽:“……”
忘川:“……”
三個人心頭都有個疑問:他指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麼?
雲憶寒冷冷看了眼床上的櫻墨,踏步離開。
若水秒懂。
宮泠羽壓製住心裏的怒火,她現在拗不過雲憶寒這個傲嬌貨,又不能硬碰硬,隻好和若水、忘川一起,三個人找了個擔架,給櫻墨抬到了竹裏館。
竹裏館環境很好,宮泠羽挑了最大的房間給櫻墨,熟料雲憶寒那廝陰魂不散,連這裏都要監督,過來陰陽怪氣的說宮泠羽倒是會挑,給他一個睡不醒的人都挑得這麼好。
宮泠羽一怒之下又和他吵起來。
忘川冷眼瞧著他們爭吵。
若水眼神微妙,眼中似乎帶有深意。
吵完以後已經是四更天,天都快亮了,宮泠羽回房間去補眠,忘川去了戒指空間搬運花草。
宮泠羽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醒來的時候,外麵又是黑夜,她有點倒不過來時差,忘川已經把外麵的花草都整理好,就等她醒來呢。他過來,溫柔的問道:“餓不餓?”
大多時候,忘川都像個保姆,管她的生活吃住,還給她洗衣服。
宮泠羽伸了個懶腰,道:“毒王穀有消息嗎?”
忘川道:“主人,你忘記了,以後消息都直接由暗部傳回。”
宮泠羽輕輕“哦”了聲,道:“暗部都有誰混進市井和青樓了?”
忘川拿出一個小本,翻開,點了一下,道:“雪翎善識天象和給人批命,在脂香閣成了頭牌;十二在人市當差,十七在柴市,其餘的,有在北市和各大茶樓、店鋪的。”
“人是誰分配的?”
“是唐澈堂主。”
宮泠羽點頭,似是明了,她簡單洗了把臉,問忘川道:“我當年嫁給燕傾時穿的嫁衣還有麼?”
忘川不由怔忡,顯然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在他的意料之外。
宮泠羽擰幹毛巾擦了擦臉,道:“我記得是放在戒指空間了,你去找一找,我今晚要用。另外準備一張人皮麵具,要我以前的臉。”
忘川對她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可今天,宮泠羽吩咐完以後他沒有立刻去辦,華美衣衫飄動,擋在了宮泠羽麵前,接過她手裏的毛巾,疊好,捏出一角,動作溫柔的替她擦拭臉頰,還不忘囑咐道:“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擦臉不要這麼用力,會把皮膚磨破的。”
宮泠羽笑了笑:“有我家忘川在,我還用擔心這個麼。”
忘川看著她的笑顏,也忍不住笑了,隻是這笑容裏喜憂摻半,有著點點的凝重:“主人,忘川有句話想和你說。”
宮泠羽一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嚴肅話題了。
沉吟了片刻,宮泠羽道:“你說吧。”
忘川眼神微黯,遲疑的開口:“小羽,既然先生已經救出來了,我們……我們不如離開這裏好不好?”
“離開王城,離開南詔國。我聽說鳳麟州景色很美,我們可以去臨川看海,也可以去滄海城看月亮,我們離開這裏,三個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嗎?”
忘川一鼓作氣,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從重生在燕王墓開始,他就想勸她放下一切,可那時看她堅定的眼神,他又沒有辦法說出這些話。如今櫻墨回來了,他知道櫻墨對她很重要,所以他才開口勸她。
宮泠羽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她美麗的臉上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眼角、眉梢都是寒冰一樣的冷,聲音更是清涼如雪川:“我殺多少人也換不回宮家一百六十九條人命。”
忘川長歎一聲,扶住她的肩膀,眼底滿是於心不忍:“小羽,人死不能複生。你殺了他們,宮家的人也沒有辦法複活。既然你都知道這些,你何必再沾得滿手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