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瞬間,他不受控製的變回了狐形,雪白的絨毛在月光下發著盈盈的光澤,隻是這霜雪的顏色之上,卻沾染了數點猩紅!它用力爬起來,想要變回人形,卻發現根本不可以!
它的力量,被一種更大的力量禁錮住了!
方才它撞到的地方,一圈水紋如同一座冰牆,在夜空中隱約浮現。
水紋中央,一張黃色的符紙,飄飄蕩蕩,卻堅定的固守在那裏。
忘川定睛一看,臉色驚變!
到底是誰?會在半夜用這樣的縛妖咒在這裏等著它自投羅網?
忘川喉嚨裏發出“嗚嗚”的低吼,似乎在警示那在暗處藏著的敵人。草叢間夜風吹過,葉疏月朗,卻不見一個人影。
“原來,是隻小狐狸。”
不知何處傳來悠然清淡的人聲,忘川舉目環顧,眼神微變。
隻見前方花影月下,不遠處似乎立著一抹修長的影子,空氣中,隱約有著淡淡的寒香。
忘川抬了一下腳,想朝著那人走過去,眼前一晃,那裏根本什麼人也沒有,仿佛它剛才聽到的好聽聲音、修長人影,全部都是錯覺。
可院牆之上的半空中,那道火一樣炙烤著他的符紙仍然還在。
不知過了多久,忘川反抗無效,它的意識反而越來越模糊。
它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裏倒下,明日一早,若是被發現院子裏出現了一隻狐狸,它逃不掉的……
凡人,視妖為孽。
他們,從來都以為狐狸是狡猾、奸詐、狐媚、蠱惑人心的。
也隻有它的主人,才不會拋棄它,傷害它……
忘川想起宮泠羽,眼角不由自主的變得溫柔。
“主人……”
又過了良久,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忘川開始恢複意識,它被人搖醒,夜空仍然繁星密布,它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見它醒來,宮泠羽開口說道:“先不要說話,你太虛弱了。”
忘川乖乖的閉上了嘴,它毛茸茸的身子在她懷裏,隻感覺到無邊的溫暖。
上半夜,忘川離開後宮泠羽便小睡片刻,醒來後已經是後半夜,可忘川竟然還沒有回來。她擔心他會出事,便沿著他平日裏喜歡走的路徑尋了出來,孰料卻在這裏碰到了倒地不醒的它。
遠遠望過去,她以為看到了忘川的屍首,嚇得心髒一停,好在發現它隻是虛弱到昏迷。
宮泠羽抱著忘川,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路過落花長廊時,好似瞧見清朗月光中一張比月光更加柔美的容顏。他身披一件暗紅色長衣,卻比九天之上的神祗還要清明。宮泠羽眨了眨眼,廊下卻是空空如也,連片飛葉都沒有。
她苦澀一笑,看來自己最近真是有些敏感了,不然怎麼會看到雲憶寒那廝突然出現?
夜王府上上下下這陣子因為唐紫蘭之死一事鬧得人心惶惶。
原本是瞞著夜老王爺的,可這風兒還是不知怎的就吹到了他的耳朵裏,當下便是對夜雲輕一頓教訓,若不是他下不來床,夜雲輕恐怕又少不得挨一頓打。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夜雲輕被迫把那隻疼愛了數年的雪獒關了起來,由十幾個人持刀日夜輪流看守。
夜雲輕和他心愛的“小輕”一翻生死別離之後,心情極度不好,他已經很久沒有理過某人了,而某人竟然也不主動來找他。原本已經走到了某處小院外的腳步一停,轉身,去了燕春樓。
房間內,忘川好不容易恢複了人形,身體卻很虛弱。他抬眼望窗外看去,正看到那一角皂袍轉身離去。
是夜家小王爺,他果然又來找主人了。
他的主人,無論在哪裏,無論是什麼樣的相貌,都很惹人喜歡。
宮泠羽拿了一瓶藥酒從裏間走出,看到忘川微微偏過去的側臉,笑問道:“在看什麼這麼癡迷,比我還要好看?”
忘川眼中隻有深不見底的溫柔:“主人是我心裏最美的人。”
“我在想,這幾日我養傷,主人倒是把那些花兒啊草啊的,照顧得很好。”
宮泠羽很自然的斜坐到榻上,將藥酒倒在手心,揉了揉,才擦到忘川受傷的手臂上,她的動作同他的語氣一樣的溫柔、譴卷:“我隻管照看那些毒花,它們可是我心愛的小寶貝兒呢。”
“疼不疼?”
“不疼。”
忘川身受重傷,虛弱至極,如玉的皮膚在陽光下幾乎變成了透明的顏色。可他的眼角和眉梢仍然掛著瀲灩的笑容,眼神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