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燃坐在一邊聽著沈佳音念詞,眼睛裏流露出了些許欣賞的光芒。他靠在沙發上看著沈佳音合轍押韻的腔調,忍不住淡淡的笑了起來。
但是聽筒那邊的苟海亮卻直接被沈佳音的態度給惹毛了:“沈佳音,你敢不敢說人話?”
這陣子沈佳音也來了興頭,樂嗬嗬的說道:“昨日棄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這怎麼不是人話了?就說你沒文化,你還不相信。”
“去你的!”苟海亮沒好氣的問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難不成你真的就要歸去來兮,撒手不管了?”
“苟海亮,你知道我的眼睛裏是不揉沙子的。”沈佳音的聲音突然淡漠了下去,沒了之前的那份輕鬆愉快,她的聲音沉悶,帶了些許的失望:“我以為我已經對他們十足用心了,這些年我沒有虧待過誰。”
聽筒的另一邊,苟海亮沉默了下去,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安與難過,要是項目一部的人也背叛了沈佳音,那這個易興科技公司對她來說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這裏充滿了背叛與算計,慢慢的變得不是他們印象裏的那個樣子了,這裏不再是創業者的樂園,而是上位者進行獨-裁和爭權奪利的的封閉王國。這裏成了一個弱肉強食的草原,婦人之仁隻可能讓人吞得屍骨無存,而心存善念,也隻會讓她一次次跌得更慘。
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欠誰的,也沒有永遠不計較回報的好。被人捅了一刀還要笑著說“再來”的人,說不定是會流血而亡的。
苟海亮清了清嗓子,可卻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要告訴沈佳音什麼呢?讓她不要走?讓她對這個公司抱有一定幻想?還是告訴她公司裏依舊和以前一樣,是他們三個辛苦打拚下來的江山?就算是是人都拋棄了這家公司,他們也一定要守著這裏,直到守不住為止?
可是連苟海亮自己都清楚,沈佳音是真的累了。
這半年來,公司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幾乎讓他想都想不過來。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拖沈佳音的後腿?哪一件不是往她心窩子裏戳刀的?
人們都說人是要有良心的,沒良心遲早會遭報應。
可是看看現在,易楚安還是穩穩的做著他的大老板,有著如花似玉的妻子,有著背景雄厚的嶽家,有著一個幾乎屬於自己絕對控股的公司,那才是真正的贏家。至於良心?每個人評判的標準不一樣,易楚安並不覺得自己沒了良心,他覺得自己是在等一個回報的時機,一切都要以利益最大化為前提。
而他和沈佳音又得到了什麼呢?
他生性灑脫,不在乎這個公司能給他帶來多少利益,當年之所以陪著他們一起創業不過是為了玩票性質,後來是為了爭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能揮霍掉他爸媽的棺材本兒,所以才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專心致誌的為公司打拚。
他這個人根本沒有什麼野心,他也不想爭權奪利,他甚至天真的想,隻想要朋友們在一起好好的將事業做下去就夠了,其他的事,還計較什麼呢?
但即便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大概都已經實現不了了吧?
“怎麼不說話了?”沈佳音聽到那邊突然沉默了許久,忍不住開口問道:“是不是那邊有事?”
“是……”苟海亮不知道該怎麼把話接下去,隻能說自己有事,好避開與沈佳音的這一番問答。
“那你就去忙吧。”
“你呢?”
“我?”沈佳音下意識的朝著封燃看了一眼說道:“我在封燃的公司裏玩呢,你放心好了。”
苟海亮聽到她現在身處何處,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裏又一陣發酸。
他的嗓音有些幹澀,硬擠出了一個笑來:“哦,你在他那兒我就放心了,你這人就是不能自己在家裏呆著,太懶了,要是沒人看著你,說不定你能把自己活活給餓死。”
沈佳音聽到他這句話,誇張的大笑起來:“苟大海,你沒事兒吧?現在都幾幾年了?還有人會被自己餓死嗎?那外賣平台不都是為了我這樣的人才生的嗎?”
苟海亮切了一聲:“終於承認你自己懶了是吧?”
“你這拐彎抹角的就開始諷刺挖苦我是不是想打架?好了不跟你說了,忙去吧,記得把我最關心的事情及時告訴我就行了。”
苟海亮聽到話題又回到了原點,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不敢去想象沈佳音為什麼會在人生低穀的時候去封燃的公司,隻是隱隱約約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對沈佳音來說,他已經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這感覺真是糟透了。
沈佳音不知道苟海亮在放下電話的那一刹那有多少的心思,她閉了閉眼睛,腦海裏將自己所猜測的事情順便捋了一下,越來越覺得整件事情背後也許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