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次從那個餐廳落荒而逃之後,沈佳音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自己的家鄉了。
機場還是那個機場,相較於之前的那幾年,雖然機場設施損耗肯定存在,但周圍一切的環境還是那麼幹淨敞亮。
他們兩個人打車去往自家附近的酒店落腳,一路上,沈佳音仔仔細細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不管看什麼,都覺得身邊飛馳而過的景象都是那麼的熟悉也那麼的陌生。
這個多年沒有回來過的地方,陌生的已經不像她的“家”了。
她不由得緊緊地握住了封燃的手,壓下自己心裏難言的慌張與焦慮,強迫自己放鬆下來,不要那麼緊張。
也許隻是因為近鄉情怯,她不由自主的悵然。
封燃顯然是一個耐心的陪伴著,他像是能夠察覺到沈佳音情緒變化似的,在第一時間就反握住了沈佳音的手輕輕的捏了捏,對她露出了一個暖暖的笑容。
她看著封燃那雙深邃的眼睛,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踏實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一個是被爸媽趕出門的女兒,一個是還不一定能順利接受“挑三揀四”的未來女婿,兩個人的情況都沒好到哪兒去,更說不好誰更緊張一點了。
他們來到了沈佳音預定的酒店裏住下,可住下之後,沈佳音卻也犯了難。
該怎麼回去呢?提著東西大搖大擺的回去?告訴她你們女兒離開了那個你們不看好的易楚安,現在又找了一個看起來一窮二白還身上背著債的封燃?恐怕這話她還沒說完,她爸媽已經暴怒著讓他們倆滾蛋了。
她沒想好說辭,隻敢在自家附近蹲點兒遠遠地觀察敵情。
這一天是工作日,沈佳音如願的在自家小區對麵的小茶館二樓看到了下班回家的爸爸。
她爸是大學教授,她媽是銀行高管,所以通常情況下,她也就隻能見到自家老爸比較逍遙自在的按時上下班。
她這才發現,那個在她記憶裏一向儒雅英俊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白頭發,一向挺拔的腰背,似乎也有些彎曲了。
沈佳音很想對那個人的背影大喊一聲“爸爸”,可是她不敢。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眼淚在沈佳音的眼睛裏打轉,她這才發現,其實平日裏他根本就不是不想家,而是她不敢想家。
很多人都覺得她沈佳音是個格外剛強的女人,實際上不是的,她的內心深處住著一個膽小鬼。其實封燃說的對,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回避問題是一種懦弱的表現,而她的懦弱並不是不自知,可她偏偏害怕從別人的嘴裏聽到有關於她害怕承認的一切,所以之前才會那樣的惱羞成怒。
她在那個茶館裏坐到很晚,晚到她見到自己的媽媽也滿身疲憊的歸來。
實際上他們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成為在很多人眼裏都很了不起的存在,可他們卻還是選擇按部就班的生活,好像她的成功與他們並無關係,他們也不會因為有這樣的一個女兒而感到驕傲。
成功的喜悅無人分享,失敗的痛苦無人傾訴,這大抵就是人世間最寂寞的一件事了。
而這兩個,是這個世界上與她關係最親密的兩個人,如果沒有了他們,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成功有什麼意義。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眠。
她前一天去茶館蹲守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封燃自己去了哪兒,而第二天封再見到她的時候才發現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下麵掛著濃濃的黑眼圈,顯然是沒睡。
他看著沈佳音這個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見到自家男朋友擺出這樣的表情,沈佳音有一種自己的人設恐怕在人家那邊塌了的感覺,惆悵的不得了。
封燃把她推到了盥洗室門口,催促道:“趕緊洗把臉跟我下樓吃飯,等下再好好地跟我說說你爸爸媽媽都是什麼樣的人,你有什麼顧慮,我幫你一塊想辦法。”
沈佳音這會兒隻覺得自己的頭疼得要死,眼睛幹的要命,精神頭更是沒有,封燃說的這一些,她光是想想都覺得頭大了,連說都懶得說了。
封燃替她擠好了牙膏,看著沈佳音無精打采的樣子,他隻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多說點什麼。
沈佳音這個反應也在他意料之內,苟海亮當時的顧慮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沈佳音這個女人在事業上可是一把好手,絕對的女強人,可是在家事方麵上卻稍顯笨拙了點。
封燃也不催她,免得她抵觸心理更強,更沒法子正常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