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跟著自己爸媽去了他們和老朋友聚餐的地方,隔著一張桌子,她聽到自己爸爸說他早就當自己沒生過孩子了,至於沈佳音外麵混的怎麼樣,過的好不好,他們根本不想過問。
她低垂著頭,帶著帽子,墨鏡下麵的一雙眼睛早就泛紅流淚了。
從那天開始,沈佳音再也沒有勇氣回去過,這幾年都是苟海亮每次出差的時候幫她去家裏拜訪的,不過她送過去的東西多半也都會被退回來,他們不要。似乎她現在過的越好,越證明自己的堅持是對的,她的家人就越是不開心,越是覺得她是個不孝女。
這麼一晃,五年過去,她不是不想家,而是不敢想。
手裏的機票有些燙手,她腦子很亂。
看著沈佳音失魂落魄的樣子,苟海亮有些急了:“姓封的,你非要在這麼高興的時候給大家夥添堵是不是?!”
封燃不說話的聲音,但他一直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沈佳音。
“大海,”沈佳音拍了拍苟海亮的肩膀,朝著他淡淡一笑:“你別為我操心,我沒事的。我需要想一想……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佳音!和何必要為難自己呢?”苟海亮看著沈佳音看起來像要妥協了一樣,心裏著急。他也不是不想讓沈佳音回家,可是明知道沈佳音回去會麵臨怎樣的處境,他就真的不舍得讓沈佳音就這麼回去,回去就是為難她自己,這一點沈佳音自己也明白。
沈佳音強撐起一個笑容來,笑著說道:“對了,我還沒去結賬呢,今天你們都不要跟我搶,今天是我公司的慶功宴,你們都不要動。”她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話,一邊轉身出了包間,可是那兩張機票卻一直在她的手裏。
這麼看來,她是真的打算要好好地考慮一下封燃的提議了。
苟海亮狠狠地瞥了封燃一眼,心裏憋的不得了:“封燃,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這幾年一直都是我去給那邊送禮拉關係,他們的態度很強硬,根本就沒有什麼回緩的餘地。你現在直接買了機票,給了她希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現在你和她一起回了家如果再一次受到了打擊,她還能不能有信心再回去一次?你都沒有被家裏人單方麵的斷絕關係過,你怎麼可能會懂她的難受!”
哪怕對麵的苟海亮如何的不冷靜,封燃都始終保持著平和的心態,他知道沈佳音受委屈,會心疼的人不止是他一個。他淡淡的勾了勾嘴角,靜靜地看著苟海亮說道:“被家裏人單方麵斷絕關係的感覺我也懂,正是因為我懂,所以我知道有些事是必須要跨過去的坎兒,隻有跨過去,人才能更好地麵對明天。這一次我們回避了,那下一次是什麼時候?這輩子都不回去了嗎?如果有問題不及時解決,時間長了,心結深了,那樣還怎麼解?還會有解開心結的那天麼?”
苟海亮沉著一張臉,沒說話,可是他如此慍怒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其他人,現在不管封燃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他也不可能聽進去。
封燃的話鋒一轉,又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父母隻是需要一個台階,而這個台階遲遲等不來,他們心裏的怨氣也就更濃,這樣雙方的關係怎麼可能緩和?”
苟海亮冷笑一聲:“你腦子裏想的都是和諧社會,都是天下太平,都是直條條的路,可是這個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是,這個世界雖然不是我腦子裏想的那個樣子,可是我能約束我自己的行為,如果連我自己都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些去做,那我想的那些,我堅持的那些,永遠就都是空談了。”
“你總有一大堆的理由!”苟海亮冷笑一聲:“有時候我覺得你幼稚的讓人覺得可笑。”
“我很幼稚,但你們很怯懦。”
“你說什麼呢?!”苟海亮上前一步,立刻被張歆晨攔住。
封燃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絲毫不怕他衝動之下上來揪住自己的領子,甚至不怕苟海亮衝動之下打他,苟海亮是個再君子不過的人,哪怕看起來有些痞痞的:“害怕困難,畏懼困難,就是怯懦。畏懼困難是人的天性,這很正常。但是永遠突破不了這份怯懦,現在擁有的那些成功,又能算什麼?”
“你別說了。”沈佳音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的看著封燃說道:“我說過我會考慮,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