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下沉,海麵閃爍著金色的耀光。死亡軍團的傀儡們開始懈怠,他們倚著兵器抓耳撓腮,輪流提水送糧,照顧著如履薄冰的三角龍和雷龍。蜥蜴人也陸續從恐龍溫暖的背脊上跳下,隨意穿梭在傀儡人的陣列中,閑來無事的對天鳴槍,順便整頓軍紀。
薩庫納姆將軍站在痛苦神廟的樓頂上,點了根煙,若無其事的看著神廟下川流不息的帝國部隊。機槍陣地設置在樓下,將軍身邊的紅魔軍士兵都是狙擊手。這些人個個身經百戰,他們手上至少背負著幾條甚至幾十條帝國將軍的命。他們的長官應該已經下達了命令,如果死亡軍團決定強攻痛苦神廟,那這些狙擊手的首要目標,是恐龍的眼睛和它們背脊上生龍活虎的蜥蜴人。
薩庫納姆將軍的煙抽完了,他又跟旁邊的狙擊手要了一根。
“我們可能白來大亞州了,”薩庫納姆邊劃火柴,邊說道,“你們都是紅魔軍的精銳,如果能在別的地方大顯身手,定能扭轉戰局。看看樓底下的機關槍,你們應該是第一次在一場戰鬥中,投入那麼多挺吧?”
“沒關係,長官,就算我們沒找到你說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我們至少打進了大亞州,也該讓那些帝國支配者聞風喪膽了。”
神廟底下,一隻霸王龍活吞了一名傀儡人,吐出來一具完好無損的人骨。薩庫納姆將軍在樓上,都能看見骨頭上的唾液。他深吸了一口煙,並將剩下的煙頭丟到了陽台下。
“小時候我天天跑這玩,有幾次差沒從這摔下去,”薩庫納姆轉過身,望見了雕刻著上帝麵孔的門把手。
“您真幸運,一開始就是帝國支配者的子嗣。”一名胖胖的中士說。
“你是哪的人?”將軍問他。
“乞馬羅亞人,長官,我曾在軍工廠上過班……”他還沒說完,就被他的上尉支走,監視別處去了。
“長官,來,再抽一根?”上尉畢恭畢敬的將香煙遞給薩庫納姆。
“不,不抽了,現在不抽了,等會兒再說吧。”將軍接過煙,將它裝到了口袋中。
“對了,長官,您的父親是哪位帝國高官?”上尉問。
“父親?”薩庫納姆猶豫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他又拿出了那根煙,還有一盒火柴。點上之後,才回答道,“我沒有父親,我是個孤兒,被野獸撫養長大,在我七歲的時候,被一個叫忠傑的帝國支配者救出來的。”他望著神廟底下的發狂的霸王龍,咬死了一個蜥蜴人。“我沒有父親,”他又重複了一遍。
“對不起長官,恕我冒昧。”上尉心驚膽戰的後退了一步。
“沒事,都是過去的事了,況且,我現在半個身子都入土了,過去的記憶就像一場夢,做完就完了。”說著,薩庫納姆伸出了手,又跟上尉要了跟煙,塞進了布兜裏。
神廟旁,一座座金字塔屹立不倒。薩庫納姆望著塔頂,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襲來。他推開上尉,一顆子彈正好打在了牆壁上。緊接著,槍聲再次響起,兩名狙擊手應聲倒地。
“見鬼!我看不見他們!”一名狙擊手小聲說道,緊接著就被一槍打爆了頭。
“進屋!快進屋!”薩庫納姆指著鑲嵌著上帝把手的門,對所有人說。
“我看見他們了!他們在那!”一個狙擊手大喊道。剛喊完,他便被一槍打穿了腦袋。子彈是自上而下,從他的頭頂,打穿了大簷帽,繼而是整個身體。
“該死,真都是些什麼玩意?無形者?”
“別管了,快進去!”
薩庫納姆將軍打開了大門。當他的手捂住鑲刻著上帝的門把手時,冰冷如身處極川之洋的寒意,順著他的血管,直逼大腦。“快走,別磨蹭!”他伸出手,想抓住那名紅魔軍士兵。但等那人也伸出手,觸碰薩庫納姆的身體時,那種寒意再次襲來,隻不過,這次是身處冰封煉獄。
“他們到底在哪?”
隻要還能喘氣的,基本都進來了,但是上尉沒有。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大門,被無形者的步槍打得千瘡百孔。
管不了那麼多了。薩庫納姆將軍將上尉拖了進來,兩邊的紅魔軍狙擊手快速推上了大門。上尉已經沒救了,兩旁的紅魔軍戰士紛紛脫帽致敬。薩庫納姆感覺到了真切的悲傷。他看見了那個胖胖的狙擊手流出了眼淚。
門外依舊槍聲不斷。如果他能像無形者那樣,誰也看不見就好了。他想殺了那個胖子,他討厭哭泣——尤其是為死者而哭泣。
薩庫納姆將軍輕輕將上尉放下,正了正大簷帽,張口道:“站起來,戰士們,你們是……”
“將軍,將軍……”泰戈羅納上尉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什麼事?”薩庫納姆中將不悅的說。
“我們在地底的監牢裏,發現了個小男孩。他穿著帝國司令官的深綠色軍裝,身上有武器……”
“他現在在哪?”之前的不悅一掃而空。薩庫納姆將軍急切的問道。
“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現在神廟的三樓大廳裏。”泰戈羅納上尉後退一步,準備為將軍引路。
長廊兩側站滿了紅魔軍士兵。他們全副武裝,不厭其煩的向薩庫納姆敬禮。牆壁上,時有凹起,那是骷髏頭和各種妖魔鬼怪的形狀。同樣的徽飾,還出現在了紅魔軍士兵的帽子和勳章,隻不過後者的顏色的更鮮豔一點而已。薩庫納姆越來越討厭骷髏頭了——也許,他壓根就沒喜歡過。他應該歸隱山林,做一輩子的隱士,種一輩子的地,而不是在這裏當兵,一會兒為帝國打仗,一會兒為紅魔軍打仗。
大廳裏金光閃閃,那是琥珀的顏色。屋頂的大吊頂宛如一個王國,各種各樣的黃金白銀,珍珠鑽石,以圓方形排列。蠟燭的光芒燃燒其中,令人望眼欲穿。薩庫納姆撫摸著大廳的金黃色的牆壁,那種柔軟的感覺再次歸來。自他被調到沙該共和國做傀儡總統以後,他就再也沒來痛苦神廟轉兩圈了。現在,他什麼都不是了,就連沙該總統都權杖,都移交給了亞波羅尼少將。如果這次行動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