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仿佛溺在了水中一般似的無力,疲乏像是一團團的水草將我緊緊地纏繞著,我想要掙脫,卻發現一切隻是徒勞。縱然我掙脫開了這層層絲絲的水草團,外麵還有洶湧待發的水,它們虎視眈眈地看著我,一刻也不曾放鬆。
幹脆緊緊地閉上了雙眼,這一切又能怪誰?都怪我自己,泡澡就好好地泡個澡,非要胡思亂想那麼多。恐是連天都看不下去了,連水都無法忍耐了,所以幹脆就讓我倒了,讓我不清醒人事了。
“姬妁,姬妁,你給我出來,你給我說說清楚!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姬妁,你給我出來,不然,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一陣尖細的的女聲忽然頻頻地在我耳邊響起,聲音飄渺地若有似無,而我的身體卻本能一般地像篩糠一般顫抖起來。
大姐,這是大姐的聲音。
雖然凶狠,雖然毫不留情,但是我絕對不會聽錯,這是大姐的聲音,她宛如乳燕歸巢般的嬌聲。
我猛然地睜開眼,手心捏成了一團,連眼睛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一身素白的棉袍將她緊緊地包裹著,袍子空空蕩蕩地漂浮著,好象裏麵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一般,隻是一件袍子,一件懸蕩在空中的袍子。
我不知道,何時圓珠玉潤,風華絕代的大姐會成了這副模樣,她的身子變地比我都還要嬌小,盈盈一寸的腰卻變地仿佛再也握不到似了,伸出來的手指不再嬌弱,纖細地可怕,仿佛隻剩下了骨駭似的,露出裏麵張牙舞爪的青筋。
“大姐,大姐,你回來了!大姐,姬妁好想你,姬妁真的好想你!”
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一滴滴地從臉龐滑落。而我的眼睛卻連眨都不敢眨一下,我怕我一鬆懈,眼前的大姐就會變成嫋嫋的一股青煙,悄然離去。
眼前的大姐雖然不再楚楚可人,她原本滑膩白皙的臉蛋變地消瘦泛黃。動人的眼比以前更大了,可裏麵流動著不再是少女懷羞時的潺潺春意,而是洶湧著無窮無盡的恨意,眼珠子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掉出來似的,顯得如此地猙獰,另人怵懼。
雖然眼前的大姐看起來是如此的陌生,但我的心裏卻是有著無盡的歡喜。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段殘忍中唯一美好的時光,那暴風雨裏唯一豔麗飄揚著的彩虹,永遠都揮散不去。
“姬妁,我看錯你了。你這個女人,你這個臭女人,你好狠那,好狠那!”
大姐忽然朝著我飄了過來,五官整個都扭在了一起,眼裏隻有狠,滿滿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整個都人都淹沒。她的手忽然向著我伸來,露出白骨的手向著我的脖子伸來。
“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脫口叫道,眼前的大姐好可怕,眼前的大姐,不,她根本不是大姐,大姐她死了,她死了,那眼前的,是她的冤魂嗎?冤魂?為什麼她有冤,為什麼她像是跟我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大姐,我是姬妁啊。你看看清楚,我是姬妁啊!我是你的二妹,我是姬妁呀!你怎麼了,你究竟是怎麼了?你不是死了,大姐,他們不是說,你患病死了,可為什麼,你的冤魂還不離開?怎麼了,一切究竟怎麼了?”
我的手本能地張開,而大姐的手卻直直地從我的手中穿了過去,身體上感受不到疼痛,而心裏卻如鑽心一般。淚水再也忍不了了,簌簌地從臉上落下來。
“不——你不是我二妹,你不是姬妁。你若是姬妁,你怎麼搶我的夫君?你若是我二妹,怎麼會像那些女人一樣想要跟我爭寵?你不是,你不是!你是個醜女人,你是個醜女人,你不配跟我搶,不配!”
大姐的眼睛睜地好大好大,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裏突然洋溢上了什麼濕濕的東西,像是對我無聲的職責。而她微微發紫的嘴唇像是失了控一般地大聲叫著。
“沒有。大姐,我從來沒有。我沒有想要跟你爭寵,我也不想要你的夫君。就如你所說,姬妁天生相貌醜陋,皇上他又怎麼會看上我?”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酸楚,我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大姐。
“你騙我,你在騙我。皇上他等會就要來拉,我知道,他就要來拉。姬妁,你不可能騙我的。你的心裏難道就沒有妄想過得到皇上的寵愛?你見到了他題的字後,聽到了宮女嘴中的他後,還有你想象中的他,你的心裏真的不會有悸動?哈哈——哈哈——你心虛了,你心虛了。你想跟我爭,你嘴上不說,可你的心裏跟那些女人一樣,你想跟我爭。可是,你偏偏生了這副模樣,皇上愛美,他怎麼也不會看上你的!你盡管做你的夢去把,皇上他不會看上你的。皇上他絕對不會看上醜女姬妁的!”
眼前的大姐仿佛是一個神仙似的,什麼事她都知道,一切她都能夠看透。
而我的心,卻不再顫抖了。
的確,大姐是戳中了我的心事。的確,她看透了我的內心。的確,我曾經想過皇上的模樣。或許,我曾經妄想過能得到他的寵幸。
但是,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