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車站離歌(2 / 2)

張儀的情緒十分低落,不時的東張西望,對同學們嘰嘰喳喳的祝福置若罔聞,反而用手死死的握住程靜的胳膊,仿佛對方一定能保證許暉能來似的。

站台的鈴聲響起,廣樂《步步高》優美的旋律令人傷感,焦急的張儀母親硬是連拉帶拽的將女兒弄上了列車,張儀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讓程靜看著心碎。

許暉到底沒有出現。

不,他來了,隻是在站台一角遠遠望著緩緩開動的列車,久久沒有離去。

多年以後,張儀在聽到李健《車站》這首歌時,總會止不住的留下眼淚。

初三上半學期就在許暉的頹廢和無限傷感中悄悄過去。

約莫十一月底的樣子,趙歌的哥哥趙複從部隊複原回家,他回來的第二天,有些惶恐和內疚的黑牛等人就去看望他,畢竟趙歌的事情因大家而起,總得給這個小時候還照顧過大家的大哥一個態度。

趙複看上去很隨和,就在自家小院中央擺了兩張桌子,放上糖果瓜子,大家團團圍坐,聽對方講一些部隊上的逸聞趣事。

哄笑聲中,黑牛幾次想把趙歌事件的原委說說清楚,但話一開頭,就被趙複打斷,不是扯到了別的話題,就是給大家散煙遞糖,弄得小哥幾個局促不安。

許暉當時沒在意,以為趙複和他弟弟完全兩個性格,豪爽樂觀。但隨後聽黑牛訴說趙複其人,才感到這次見麵情況不對。

當兵之前,趙複是文化大院裏名氣僅次於顧一刀的存在,可能在某些方麵更甚於對方,尤其睚眥必報,極不好招惹。

然而此次回來,在大家麵前他一反常態,彬彬有禮,莫非當兵鍛煉人,改了性子?

這個疑問隻是給許暉造成了暫時的心裏陰影,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因為趙複很規矩,安安靜靜的在家待了一個星期,就被分配在一個帆布廠工作,他日常準點上下班,偶爾會有戰友到家中喝酒,還挺熱鬧,喝高了大家又叫又唱,但不會折騰太晚,很懂得收斂。

一牆之隔的許暉很奇怪,趙父對待趙歌兄弟倆的態度截然不同,至少在他的感知裏,對待趙複實在太寬容了。

當然,這些隻是許暉的猜想。他現在更多的時間是和良子等人一起曠課出去打遊戲,娛樂自己,也麻痹自己。

難兄難弟似乎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四處遊蕩中,莫說遊戲廳,就連西平市新開的歌舞廳也去過,沒錢就找黑牛騙,再不行就偷附近的鎖廠的廢鐵去賣錢。

許暉意識到自己在一步一步的滑向危險的邊緣,但他無法自拔。直到有一天,他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來自北京的掛號信,是張儀寄來的。

信封很別致,打開後,一個淡紅色的卡片,扉頁上用透明塑料紙貼了一片紅楓葉的標本,色澤如火,讓人暖心。信的內容很平淡,安靜的一如伊人,除了介紹初到北京的生活以外,便叮囑許暉不要打架,下半學年努力衝刺,爭取進入重點高中,考到北京來,她十分期待。

字裏行間處處透露著思念和關切,讓許暉的眼眶濕潤。這封信,他反複讀了好多遍,夜深了才依依不舍的將其小心收好,放進抽屜裏。

這封掛號信無疑是一支強力興奮劑,許暉雖然沒有立即回信,但當即勵誌,果斷放棄頹廢、瞎混的日子,準備認真複習備考,好在還有一個學期,對於成績已經滑到中下遊的他頗有難度,但不是沒有希望。

三年時光,並不很長。

但艱難和考驗也隨之而來,短暫的寒假並沒有讓許暉完全調整好心態。

大院裏發生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表麵稀鬆平常,但對某些人來說卻影響深遠。一是達俊的二哥達強回來投案自首了,因為他的母親病情加重,可能是因為思兒心切的緣故,總之在大院裏成了一個熱議的話題。

達強毫無意外的被判了三年,附帶民事賠償,但考慮到自首情節,緩刑兩年。他本人並未料到,此次回來自首竟意外的挽救了自己,非常幸運的躲過了年後開春,全國轟轟烈烈的嚴打。

曾經的錄像廳徹底關張了,他又做起了舞廳生意,身邊多了兩個操著鳥語的南方人。沒過一個月,他們又盤下了市中心的一個麵積超過兩百平的門麵房,開了西平市當時最上檔次的遊戲廳,光最新款的遊戲機便一次性購進的七八十台,絕對的大手筆,據說機子全部來自島國,開張的當天,生意之火爆,令人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