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楚涼拿著冰袋,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等著叫號。
學校醫務室老師明顯大驚小怪慣了,看她又吐又暈立刻叫來了110。
蔣旭一路陪護,臉色慘白,身上髒兮兮還被小護士嫌棄了半天。最後到了醫院門口被攔住,非要讓他把自己打理幹淨才能進醫院。他才冷著臉回去換衣服。
不過半小時,他又出現在醫院。坐在走廊陪著她,兩眼發直貌似驚嚇過度。
這孩子,平時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瀟灑狀完全走了形。看來是被她嚇得。
哎,有點愧疚自己因為心情不太好沒有顧忌他校草的身份,還吐了他一身。
“那個,我自己可以,你先回去吧。”
“安靜坐著。”
楚涼不記得自己跟他熟悉到可以讓他用這種口氣隨便命令的程度,聽他這麼說心底有股反抗的力氣蹭蹭往上漲。
“蔣旭我可不想被你的後援會謀殺。所以我勸你還是趕快回去,趁她們發現之前。現在我覺得我可能隻是腦震蕩,如果被她們發現可能會是謀殺現場。”喘了口氣,她轉頭突然覺得有點尷尬。怎麼說人家也是好心來看她還被吐了一身,這樣說是不是重了點?或者不知好歹了點?
“哈哈哈。”蔣旭哈哈大笑,聲音不大卻很爽朗。
她猛地抬頭,忽然一陣抽筋不由皺眉。
蔣旭止住笑聲又緊張兮兮看了她一會兒,確定沒事才揉揉她頭發說:“你如果腦震蕩我也要付一半責任,過來陪著你應該的。再說咱們不是老同學嗎?”
過了一會兒,他不由自主彎起嘴角,笑笑說:“你們女的就愛婆婆媽媽的,哪兒來什麼後援會?瞎折騰。”
楚涼哼一聲,那天在圖書館裏聽到的八卦可不是偶然的。他什麼魅力她高中就領教過了,隻不過她是個默默無名的三好學生,而他是風光無限的理科大俠。如果不是路遙隨時跟她更新信息彙報蔣旭的一舉一動,她很有可能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是一片茫然。
走廊裏一連串腳步聲加上大呼小叫的家屬哭泣聲一時間把她思緒拉開,還沒來得及躲開,一個黑滾滾的人影在她麵前晃過。
醫生剛走出來,那個人影撲通跪下了。
她衣衫淩亂,頭發也很髒。可一雙眼睛很明亮。
她看著醫生,泣不成聲喊著要他救救自己的父親。
醫生說要繳費。
她低著頭拉著醫生的衣角,囁囁嚅嚅卻說不出什麼東西來。
楚涼聽身邊的小護士在說讓她離開,後來找了兩個男護工,硬是生拖硬拽把她拉走了。很遠還聽到這個女人的喊叫聲。
醫生囑咐護士兩句,回頭對楚涼說你等會兒啊,我還有點事。
拉開一條門縫,她隱約看到裏麵堆著很多禮盒,醫生彎下腰把禮盒拿起來放到櫃子裏。還有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陪著笑跟醫生道謝。
這一幕真讓人惡心。她站起來,頭雖然還有點暈但是好多了。
“我想回去。”她對蔣旭說。
蔣旭拉住她,一把把她拽下去坐著。
“我沒什麼毛病。”
“你沒看醫生怎麼知道?”蔣旭蹙眉,一隻手按住她不住揉著後腦勺的手,拉了下來。
“你倒是一點沒變。”蔣旭無奈往後一靠,歪著頭看她:“那個女的繳費辦手續是按照醫院規矩辦事,坐在裏麵的人送禮屬於自願。這些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到了楚女俠這兒就變成了徇私枉法不顧死活對不對?”
楚涼一愣,皺皺眉毛不說話,別過頭安靜的看著醫生辦公室門口那張名牌。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小聲說:“很久沒人叫我女俠了。”
“你正義感十足的樣子一點沒變。”
蔣旭伸出一隻手,幫她扶著後腦勺然後輕輕揉了揉。
在他的安撫下,楚涼慢慢覺得有點後腦勺那根一抽一抽的筋平複了下來。
真的在大腦都要不轉的時候,她放鬆自己閉上眼睛靠著後麵的牆。
一個瞬間,她恍惚想起高二文理分班以後,也有一個人叫自己女俠。
他是文科班少數的幾個男生之一。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各有各的不同。初中的時候大家在一起還是半個小孩子一樣,一點小事就很衝動,或者動手打架,或者吵鬧找老師。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已經學會了單挑。他們再有矛盾的時候,不再那麼無助的依靠老師或者家長的力量解決。有的是在籃球場決一雌雄,或者找別的方法“地方”單挑。總之,大家學會了規避麻煩,還有躲讓上層權利機構的躲避規則。
張天勇就是這樣一個特例。他一直有點婆婆媽媽嘮嘮叨叨,性格裏還有點三八。他是班裏的生活委員,也是個大喇叭。女孩子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零點五。零點五,半個男人。
他從不向其他男孩子那樣,被欺負了就跟幾個好哥們一起反抗,或者打架解決。他是這個學校上層權力機構的寵兒,因為前兩年竣工的教職工宿舍樓有他爸爸的一部分貢獻,老師們都認識他。那時候他爸爸拿著禮盒初入校長家的時候,校長是親自送到了門口。
在某天古文言文課的時候,張天勇一身濕淋淋回到教室,臉上有說不出的狼狽。
老師連聲問他怎麼回事,他支支吾吾說自己不小心摔跤掉在洗手池邊上了。
這種謊言並沒有遮掩住他臉上一道紅色的印記。
下課之後,他被老師找到辦公室,下一節課自習課的時候才回來。剛到教室,他就揚聲說:“楚涼,老師找你。”
不知為什麼,他站在門口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大,而同在一個樓道裏的其他班級都能聽到,因為夏天大家都開著前門後門,所以不可避免的,坐在最後一排的蔣旭和章越同時看向楚涼。
張天勇好像突然得到了某種武器,可以所向披靡一樣。他挺直了脊背,一雙小眼透過眼睛斜斜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又有一種得意。在楚涼走過的一瞬間,重重的哼了一聲。
進到語文老師辦公室,她才真的有種不祥的預感。那種全年級批鬥早戀,給差生開大會還要挖苦諷刺集體批評的氛圍,讓人很不安。
“楚涼,這個學期班級總分你是第一,文科班你屬於佼佼者。”佼佼者這種艱澀的詞彙真心隻會出現在語文老師這個老古板嘴裏,儲量每次聽到這種一般人不會用的詞彙出現,就會特別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