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關外豎著三座山(1 / 2)

第1章關外豎著三座山

離開京城出了關,關外豎著三座山:長白山上藏猛虎,千山廟裏住神仙,興安嶺上風雪大,滿山的木頭砍不完。

一首古老歌謠,唱的是白山黑水的原始與荒蠻。可惜,這首歌兒並未在東北大地上唱開,而僅僅流傳於一個名叫關東的地方。

聽老一輩人講,遠自漢朝在關東設郡,這歌兒就開始唱了。後來,高句麗稱王、女真人崛起、努爾哈赤建都、“8.15”光複、東北全境解放……一直到關東開采出了煤、油、氣田,成了一座揚名遐邇的重工業城市,沿街的孩子依然唱著它跳繩、踢毽、玩遊戲,念念不忘祖先們描繪的那幅久遠而神奇的畫卷。

時如穿梭,光陰似水。曆史鍾擺“叮當叮當”敲響了21世紀,關東這座工業重鎮卻不知為什麼突然“失重”了。先是它享受過的直轄市待遇被省裏一筆勾掉;接著,煤炭枯竭、礦藏萎縮、工廠虧損……那位本想大幹一場、開創關東新局麵的市長,上任一年後便禁不住眉頭緊縮,愁容滿麵了。

這天早晨,市長從睡夢中醒來,聽到樓下傳來了憤怒的呐喊聲。他知道,那是煤礦“封井”之後,失業礦工們又找他“要飯”來了。他習以為常地到窗口看了看:一輛輛警車開過來,公安局長正帶領警察弟兄們苦口婆心地疏導上訪者……他不以為然地打了個嗬欠,腳步踉蹌地走到衛生間洗了臉,然後來到擺滿了鮮花的陽台上伸起了胳膊拳腳,想籍此消除一夜間的晦氣。這時,一聲聲悅耳的童聲歌唱在他耳邊響了起來──樓下麵,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唱起了他熟悉的關東民謠。快樂的歌聲伴著藍天碧空升騰的朝霞,一字一句,讓他清醒、愉悅……轉而,似心犀通絡、靈感突發,一個嶄新的思想,唰地一下在他的心頭閃亮了:文化?文化……關東的經濟落後,是文化不興啊!這首民謠,不正是關東文化的象征嗎?歌詞氣勢磅礴,涵蓋了長白山、興安嶺的雄姿,道出了千山廟宇中的靈氣……高山、大川、黑土、寶藏,皆濃縮於我關東一首短短民謠中,多麼自豪的事情啊!

……於是,在當天的政府常務會議上,市長一反往日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眉飛色舞地講起了關東文化……關東之所以經濟落後,是人們缺乏激情、缺乏文化靈氣呀……他當場提示了這一首民謠,並暗示了歌詞中可能存在的某種玄機或啟迪。他下達了任務:有關部門要組織人力研究這一首民謠,在短時間內拿出研究成果來!

市長一張嘴,部下跑2000斷腿。可憐關東那些研究曆史、文化的專家們,從此便馬拉鬆似地搞起了調查、開起了研討會……這些頭腦精明的學者知道市長向他們要什麼?他要他們出賣一次學術良知,從這首民謠裏找出關東這塊寶地對遼闊的東北三省存在的某種“領銜”作用來。嗬嗬,做學問畢竟要實事求是,不能太玄了啊。你看看沈陽、大連、長春、哈爾濱這些個巨型城市,這幾年發展得飛快飛快的,慢騰騰的關東眼看連人家的後屁股都瞅不到了,你還領什麼“銜”?

三年過去了,承擔這個研究任務的人有的退休了、有的調離了、有的改行了……這個研究成果,始終也沒有做出來。

不過,心胸大度的市長並沒有責怪他們。因為,三年後,他從政府來到了市委,當上了關東市委書記。已經獲取了最高權力的他,有一大攤子事兒等待處理呢。民謠的事兒,算了吧!

這一天,市委書記在警車護衛下來到了市委辦公大樓上班。剛剛走進屋子,秘書就給他傳遞了一個重要消息:“書記,那首民謠,有人研究出成果來了。”

“嗯?民謠?”市委書記聽到這兒,先是打了個問號,接著便想起了三年前他提出的那個文化課題。……那些個資深的學者們麵對這個課題一個個落荒而逃;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吃了搖頭丸興奮過度了,還敢跳出來與他接招?

“是誰?”

“是……市社聯主席。”

“是他?!”市委書記一聽,禁不住鎖起了眉頭。

實際上,已經榮獲晉升的市委書記對這首民謠早就失去興趣了。如果說今天還有誰能對這個話題略說一二,他也隻是抱著好玩兒的心情隨便聽一聽罷了。可是,現在冒出來這個人不是別人,竟是自己在政界的心腹之患,這不由地使他憂心忡忡了。

莫不是這小子不甘心失敗,還想與我較量一次?

說起來,社聯主席還是市委書記的黨校同學呢。當年,在省委舉辦的“青訓班”裏,兩個人還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壯派。市委書記是班裏的大師哥;社聯主席是班裏的小師弟。兩個人上下相差十歲之多,感情卻極其疏遠。他們的結怨,始自一個研討會。那一天,正逢省委組織部前來考察“青訓班”學員。學員們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華,紛紛做了精彩發言。當時,市委書記的發言內容是:東北的發展必須依靠國企(他當時還是國企的廠長)。“國企是東北的經濟主體,不依靠國企,東北發展從何談起?”而社聯主席則主張大力發展民營經濟(他當時是市財政局長)。“從稅收角度看,民營經濟是地方財政收入的主體,再不重視發展民營經濟,東北財政就有可能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