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皇歎了一口氣,道:“罷了,是我貪求了。蘇福海,宣旨吧。”

  蘇福海愣了愣,之後展開手中的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體力不支,難掌大統,今有皇五子宇赫,恭謙禮讓,嘉善柔和,是為新帝。”

  淩宇赫一怔,這居然是淩皇讓位於他的詔書。這麼說,他的身體真的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嗎?不知怎的,他心底居然蔓延出一種疼痛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期待,卻又有些惶恐。

  蘇福海宣讀完,淩皇繼續道:“朕已命禮部著手準備此事,十日後便是禮部選定的登基之期,朕就把大越交在你的手裏了,希望你能讓大越變得更好。朕也希望你能夠恪守初心,與雲卿一生相守。”

  淩宇赫眼眶一熱,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這一次,他是誠心的,隻為他這父皇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淩皇便讓獨孤雲卿二人離開了。

  二人離開後,淩皇看著躬身立在他床前的蘇福海,道:“說吧,你為何要對朕下毒?”

  蘇福海的身子顫了一下,道:“陛下說什麼糊塗話呢。”

  淩皇淡然一笑,道:“太師告訴朕,朕中了毒,是慢性的,能長此以來待在朕的身邊還有機會給朕下毒的,朕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你了。”

  “既然陛下已經猜出來了,為何不降罪於我?”

  淩皇看了看他,道:“凡事有果必有因,你會這樣做,想必是有你的理由。朕不妨先聽聽你的理由,若你的理由能夠讓朕理解,朕便不會降罪於你。”

  蘇福海一愣,這倒不像是他的作風,看來是最近所經曆的事情讓他改變了許多。蘇福海直起身子,正色道:“陛下可知道雲旭天?”

  “雲旭天?”淩皇默念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此人是誰。當年,他發覺淩宇赫的生母賢妃心中有別人,而他安插在賢妃宮裏的人交給他一張畫像。畫像上的人器宇軒昂,眉目英挺,據稱是賢妃的意中人,她時常在無人時拿出來觀賞。這人是誰並不難查,隻需查探賢妃入宮前所能接觸到的人,之後再對號入座,他便查出此人是雲旭天。隻是就在他準備對付雲旭天的時候,駐守在邊境的雲旭天居然在一次戰鬥中死去了。

  想到此處,淩皇看向蘇福海,道:“你是雲旭天的人?”

  蘇福海笑了笑,道:“不,我就是雲旭天。”

  什麼!

  淩皇一驚,當年畫像上的雲旭天是一代英豪,意氣風發,他實在是無法和眼前處處卑躬屈膝的蘇福海聯係起來,可偏偏事實就是如此。

  “這麼多年,你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給朕下毒,讓朕即刻斃命,為何你沒有這樣做?”淩皇沉聲問道。

  “你若死了,這天下後繼無人,豈不是要大亂?”蘇福海,哦不,雲旭天說道。有很多次,雲旭天也想要快刀斬亂麻,給淩皇下一劑猛藥,送他去上西天。可他本是軍中將帥,他很清楚自己這樣做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便生生忍下了。畢竟,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的局麵,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所以,你想扶赫兒坐上皇位?”

  雲旭天點了點頭,之後從袖子裏取出一枚藥丸,道:“這是解藥,你服下吧。”

  淩皇一愣,道:“你就不怕朕服下這解藥之後出爾反爾,不把皇位傳之於赫兒?”

  雲旭天笑了笑,眼神似是看透了一切:“不,你不會的。你我皆是重情之人,若不然你不會有這麼大的心魔,若不然我不會變成現在的我。你我都痛失所愛,隻要這份心傷還在,此後餘生便了無生趣,什麼權利,什麼名利,皆成過往雲煙,不再在意。陛下,我此生心願已了,將尋一僻靜之處了此殘命,陛下保重。”

  說完,雲旭天大步離去。現在,他的每一步都不再亦步亦趨,謹小慎微,而是昂首闊步,大步向前,仿若當年那個叱吒風雲豪氣衝天的雲大將軍又重新回來了。

  淩皇看著雲旭天的背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十日後,淩宇赫登基為帝。這一日,登基之禮和拜後大典同時舉行,獨孤雲卿便是淩宇赫此生唯一的皇後。

  半年後,大越在新皇淩宇赫的統治之下,愈發繁榮。

  這一年的秋天,先皇暴斃在他自己的寢殿之內,臨死前,他的眼神始終注視著桌案上的芷蘭草,嘴角含笑。

  之後淩宇赫下令厚葬先皇,讓他的棺木朝向了獨孤芷蘭墓地的方向,聊以慰藉他此生未完的情思。

  做完這一切,淩宇赫緊緊握住他身旁的獨孤雲卿的手,動情地說道:“卿兒,你我此生,不離不棄。”

  獨孤雲卿鄭重地點點頭,許下這一生一世的承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