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頷首，音符從他指間流瀉而出。
高蕩起伏，低至靈淵。
泉水叮咚，如鳴佩環。
山中調玉琴，一弦清一心。
寒玥將一隻手肘靠在石案上，雙眸微閉，由得流水便的琴音入耳。
一如曾經。
那些山水間的日子。
如果當初順利在華夏北境尋到了前往修真界的傳送陣，他們如今過得會怎麼樣呢？
是不是，可以日日都如此時一般？
好在……
日子還久。
這一世，數百數千年的時光，如今不過是開始而已。
一曲終。
琴聲似乎還在石峰之上飄蕩。
寒玥睜開眼，見西陵漠河正眼含笑意的看著她。
菩提樹的上方不知何時盤旋了幾隻飛鳥，嘰嘰喳喳的叫著。
像是不斷說話的小靈兒。
寒玥笑了笑，她還以為此間沒有生靈，原來是藏起來了。
“還想聽……”寒玥兩隻手握成拳頭頂著臉蛋，“《醉漁唱晚》。”
“好。”
明月太虛同一照，浮家泛宅忌昏曉，醉眼冷看朝市鬧，煙波老，誰能惹得閑煩惱之意。
音律是會說話的。
金灣別院那些年，他的琴音裏時常帶著殺機、隱忍、戾氣，縱然竭力收斂，也免不了留下鬱結和悲傷。
而如今，隻餘下平和。
以及淡淡的心喜。
能見著她
她不再恨他
兩個人都能安好的走修行之路
便已經足夠。
她懂得他的心情。
寒玥鼻尖有些酸，卻又漸漸釋然。
也許，僅餘的，對於被老祖宗算計的那幾分怨氣也可以消解了。
再多的苦楚與掙紮，都已經過去了。
隔著一個位麵，連質問都做不到，糾結在心頭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放下。
若是長生之路走不到盡頭，便是想要計較也沒有資格。
若是有天能夠渡劫飛升，她可不管什麼輩分高低，定然好好與老祖宗請教一番。
讓老祖宗看看什麼叫做神外有神！
還有她爹西陵漠然，不論是他是棋手還是棋子。
都要論一論高低。
畢竟，她沒有坑爹，她爹卻坑了她。
是該如此，前世的事情，以後也該少拿出來計較了。就當自己隻是昆侖山天生地養的女兒吧……
在她沉思走神的時候，體內的玉清心法自主運轉起來。
西陵漠河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彈奏，看著寒玥陷入沉思的模樣。
略一意外，而後溫柔的笑了笑。
再次波動琴弦，另一曲琴音蕩開了去。
三年前，在天虞山上的那些日子他便知道了，她的這身體，仿佛就是靈氣本身。
加上此地特殊，有此情景倒也不算意外。
菩提樹上，一圈又一圈靈氣呈實質化的蕩開來，而後在寒玥頭頂形成靈氣漩渦，抽出一縷又一縷，盡數沒入她的體內。
菩提樹本就有智慧樹之稱，何況這棵菩提樹也不是什麼尋常的樹種，即便不知曉其內中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也不如傳說中的悟道樹那樣神異，但是天時地利人和之下，使人心念通達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