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岡圭介從地上拾起了獵槍,他什麼也沒有考慮。
這會兒,他一點也不再感到恐怖,已經忘卻了自己是在地底深處,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置身於一人神秘的幽靈世界之中竦竦發抖。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
那魔法手段高明,是用了柔美的光線,把山岡給包圍起來。
那是無以計數的,千億萬條的環帶,像是透過金剛鑽石那變幻無窮的壁麵折射出來的魔光。它已經不再象剛才那樣刺痛山岡的腦海了。
不僅如此,透過那多麵結晶體反射出來的光芒,含有著紅、藍、黃、紫等各種色調,帶著幻想的光芒,似乎把某種恍惚的物質滲透進了山岡的皮膚裏,使他的肌膚變得溫暖起來,體內毛孔舒張,重新注入了活力,給他以一種春風拂煦的感覺。
山岡進到洞窟的深處。這座光窟寬度為七公尺左右,高度約為四公尺,整體呈穹窿狀。
從手電筒燈泡裏發射出來的光芒,被放大了幾百萬倍,一直照射到洞窟裏望不到邊的地方。一個結晶體,就可以轉變成幾個反射光源,這幾個反射光源,立刻變成幾百、幾萬、幾億個光源,產生出無窮無盡的光量。
如果一擰滅了手電筒,這座“光的宮殿”便立刻消逝在一片黑暗之中:一擰亮手電筒,它便又立刻從黑暗裏浮現出來。
這些光線令人的肌膚感到柔和而溫暖,但視覺感受則是冰冷的,它當中並不蘊藏有熱量。從整體上來看,它是清澈透明的,但又滲透有彩虹的七彩色素,這種種色素給這冰冷的光線中添加了一些更令人感到親切和優雅的情趣。
啊,我的彩虹!山岡低聲地呼喚著。他停住了腳步,一停步,洞裏便靜寂下來,一切聲音都消失了,隻有光的渦旋一個連著一個。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他剛才的低吟聲,還在洞窟裏回蕩。過了一陣,山岡完全恢複了平靜。他有了極為重大的發現——這個想法,象一塊沉重的鉛塊,壓在他的心上。
——那麼,這座光的宮殿究竟是用什麼物質構成的呢?山岡如夢方醒,才想到這個問題上來。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崖壁,感覺冷冰冰的,皮膚的觸感就像是接觸陶瓷一樣,而且,當手指觸摸到這種多麵結晶體的時候,它上麵反射出來的彩虹般的光芒,把手指也染成了五彩繽紛的顏色。
山岡湊近看了看,在這層結晶的表麵,就象覆蓋著一層無色透明的鏡子。正是由一個個這種近似乎無色透明的結晶體,砌成了一堵堵崖壁。
山岡的影子,倒映在壁麵上,停立在燦爛輝煌的“光壁”當中,就像是他通體上下在閃閃發光一樣。正光是人影倒映在這一堵堵光壁之中,甚至給人以一種把人封閉在這堆發光體中的感覺。
山岡環視了一下四周,仔細一看,才發現不論從哪個壁麵上,都映照著他的身影。當然,這些影像已不是正常的倒影。結晶體每一個不同的平麵上同,都產生了各自不同的影像,這種各不相同的影像連接在一起,把山岡的形象作了奇妙的扭曲。
光影波動同,當中的人像也隨之搖動,很象完全是一件由光線所創造出的藝術品。山岡用手摸索了好大一會,還是弄不明白,這座光的宮殿究竟是由何種物質所構成的?
他感到自己似乎喪失了判斷力。也許是如此吧,山岡的記憶力也顯得鈍麻起來,按理說,從過去的記憶裏,他多少應當回想起一些線索,來弄清楚這種物質究竟是什麼?然而,他卻什麼也回想不起來。
連思考感覺也麻痹了。在他被麻痹的神經中樞中,隻有一種因素還在發揮著作用,這就是他的欲望。不管這座發光的宮殿是由何種物質所構成,但它的一切都已經是他山岡圭介的財富。除此之外,他感到現在沒有必要再去考慮其它什麼了,一切,都已經歸結到一點上,這座宮殿,是由迄今為止人類所未知的某種物質所構成。
就僅僅從遠古時代開始,鹿群便以此為信道這樣一點來說,也是一個例證。
還有,便是這光的洪流,假如說,這座宮殿是由鏡子來組成的話,這個現象還可以解釋,然而,這並非是影子,而是無數個多麵結晶體來組成,它的唯一光源,便是那小小的手電燈泡,這個弱小的光源竟然放大了數百萬倍,把整個宮殿自身都淹滅在含有妖豔色彩的光暈之中。
山岡久久地佇立在這光的漩渦之中,他向前走了幾步,他想試探一下,這座光的宮殿,究竟通到什麼地方,到底有多遠。山岡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其它任何別的聲音,他試著用比平時高一些的音調叫喊了一下,也隻傳來十分微弱的回聲。
雖然結晶體的每一個平麵都能反射聲音,但顯然這些雜亂反射回來的聲音已被相互抵消掉了。
這座光的宮殿一直朝著深處延伸著,山岡猶如懸浮在一團光焰之中,向前邁著步,他腦子裏一片空白,被幻想之光所包裹著的那顆心已趨於平靜,他感到自己正是置身於一個地道的“世外桃源”。
前麵,信道又分了岔,一條筆直的繼續向前延伸,一條中途向左邊拐過去。
山岡選擇了向左的道路,這是一條彎曲的信道,崖壁的構造物質完全跟剛才一樣,仍然是一片光的海洋,當他前進到五十米遠左右的地方時,又出現了一個寬大的空間,在這裏,道路又與原先的主道合為一條。
他加快了步伐。
前麵的景象完全一樣,毫無變化地都是一個沒有聲音,隻有柔和的光線所充斥著的世界。隻是不時出現一些分出去的小道,不一會又彙合到主信道上來。
當山岡前進到四五百米遠的地方時,信道緩緩地勾勒出一道曲線來,這條曲線圍繞成為一個類似廣場似的空間。
有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呢?——山岡仔細地搜尋了一下。他很清楚,別說是人,哪怕是存在著任何動物活動過後所留下的痕跡,都會潛伏著意想不到的危險。
還好,四周都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究竟這些物質是怎樣形成的,為什麼又能夠造就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奇特景觀來呢?
看起來,除了這座宮殿,像是沒別的什麼了,山岡把這些開闊些的空間,設想成宮殿的社交活動場所,把隨處可見的那些崖石後麵,想象成女人們睡覺的高床,他似乎感受到,一直象這樣走下去,將會到達宮殿中最為輝煌壯美的中心部位,在那裏,獎有可能看到更為龐大壯觀的結晶體建築群。
真是一座水晶宮啊!——在熠熠的光芒照射下,山岡一動也不動地看呆了。
山岡圭介離開了公司。
此前,他曾經會見了公司的總務部長。部長是一個叫做小野的頭發花白的老頭兒。
“希望您能受理我的這份申請!”山岡遞交了自己的退職申請書。
頭發花白的小野部長,默默地掃了一眼山岡呈遞上來的退職申請。
“啊,是這樣。”小野摘下他的眼鏡,擦拭著鏡片。這是他的習慣性的動作,小堅毫無表情的盯著山岡,臉上沒有半點憐憫的神情,他戴上眼鏡,然後點燃了一枝香煙。
“我希望,公司能夠盡快地發給我退職金。”
“唔,你是說想盡快拿到退職金?”
“好的,我會向經理提出特別請求的。你一周之後來領取好嗎?”
“好的,那可是非常感謝您的關照了!”山岡深深地給小野鞠了一躬。
“我將盡力而為!”小野轉過身去回答了一句。
山岡也並未在意小野的態度。無論對於什麼事情,山岡平時都不十分計較,無論對於誰,隻要有可能,他都對對方盡量表示出客氣,語言盡可能的謙卑,鞠躬也畢恭畢敬,但他自己卻不為之感到屈辱。
他反倒認為,大凡有能力的人,都是采取這樣的謙卑的態度來待人接物,他頗為欣賞。
山岡回到了社史編纂室。他那兩位頭發斑白的同事,在陰暗而潮濕的辦公室裏,正呆坐在那裏發楞。山岡告訴他們,就從今天開始,他已經辭掉這份差事了。
兩位同事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幾分羨慕和依依難舍的表情來,他們起身跟山岡道別,提出來要為山岡開個送別會。山岡婉言謝絕了他們的要求,走出了房間。
當他正要跨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在過道裏遇見了他過去的頂頭上司中垣太一。
“中垣部長!”山岡招呼住了像是根本無視山岡的存在,擦肩而過的中垣。
“什麼事情?”中垣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扭過身子來。
“過去,承蒙您的多方照應!”山岡鞠了一躬。
“……”
“我從今天開始,辭職了。”
“嗬,是嗎,你辭職了?”中垣的目光盯著山岡,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他臉上的肌肉僵直著。山岡抬起頭,迅速地瞥了一眼中垣。
尋是一副傲慢而自信的麵孔,臉上塊塊橫肉飽綻,腮幫子鼓得高高的,顯示出他那具有著冷酷無情、意誌堅強的性格。
他是五陵商事第五營業部的掌權人物,操著生殺大權。就是這個人,想把他醜陋的姑娘硬塞給山岡。在遭到山岡的拒絕之後,他借口他的女兒受到了傷害,對山岡采取了惡毒的報複手段,山岡在工作上有失誤是實,但他才剛剛三十歲。如此年輕便發配到社史編纂室裏去打發餘生,也未免太殘忍了一些。
“對不起,打擾您啦!”山岡向中垣再鞠了一躬。
中垣一言不發,轉過身子走去。
從公司出來之後,山岡走向車站。途中,他回想起中垣的那個女兒。她的長相酷似中垣,醜陋不堪,但是,她的身段卻是很美麗的,豐滿而富有彈性。而且,她還是一個處女。山岡回想起跟她在一起渡過的那個夜晚:
這個女人一邊發出像是痛苦不堪的呻吟聲和叫喊聲,一邊緊緊地摟抱著山岡,連指甲都快要陷進山岡的皮膚裏……
忽然,山岡產生了一種想要報複中垣的強烈欲望。現在,他對中垣無所畏懼了,他的手中已經掌握著一筆巨大的財寶,已不再把中垣這個五陵商事的惡霸放在眼裏。
山岡從前對什麼也不怎麼計較,但是,回想起這一年半來所受的種種屈辱,他唯獨對中垣不能原諒,正因為中垣把他一腳踢到社史編纂室,山岡的妻子則子才背叛了他。
則子公然另覓情夫,跟別的男人通奸,完全拋棄了對山岡的愛情,有的隻是對山岡的輕蔑。從前,則子固然有可能本身就是一個輕浮的女人,但連蜜月裏的幸福也給山岡剝奪走了的人,正是中垣!
——中垣!山岡恨恨地咬了咬牙。山岡不知道中垣的那個女兒美樹現在結了婚沒有,如果是還沒有結婚的話,憑她的相貌,恐怕很難找到願意娶她為妻的男人。
——為何不可玩弄她一番?山岡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美樹豐滿的軀體,回憶起那如火如荼的消魂之夜,如果把她的臉給遮蓋起來,她的肉體則是足以讓任何男人得到滿足的,特別是她的臀部,那是最能夠體味到女人的肉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