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擱淺的鯨魚(上)(1 / 3)

茵鬱,是一個安靜的小鎮。臨海,所以街道上總有清新的海風的氣息,以及一股淡淡的海魚的腥味。

當這種寧靜持續了很久後,終於被打破了。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在看了自己的倒影後,丟下了一顆石頭。

有鯨魚擱淺了。

亦非到海灘的時候,已經圍了很多人了。海邊是亦非最愛去的地方,和所有少女一樣,喜歡赤足走在沙灘上,踩過溫暖而細膩的沙子的感覺,喜歡在退潮的時候撿貝殼。也喜歡看日出與夕陽。每當看到太陽將一切都染成豔麗的血紅色時,亦非覺得四周異常的寂靜,隻有海浪的聲音。

可是現在,亦非隻看到圍成了一圈的人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她奮力地擠進去,看到了那頭鯨,那頭擱淺的鯨魚。

現在它靜靜地躺在沙灘上,尾巴卻在痛苦地擺動著。曾經的深邃的藍色眼睛微睜著,亦非看到裏麵滿是恐懼與悲傷,伴隨著鯨魚痛苦的扭動,它光滑的身軀上沾了很多暗黃色的沙粒,曾經的深海霸主顯得如此的狼狽與落魄。

不知為何,心突然就那樣抽搐了一下。

亦非,是名高中生。而現在學校已經放假了,亦非又擁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到海灘去,望著雲彩發呆。

無所事事的日子,就開始了。

回到那個狹小安靜的房間時,她常常一直盯著地板看好久。直到一聲“喵”響起,才猛然回過神來。一隻白色的小貓坐在亦非前麵的地板上,睜著一雙無辜而純真的大眼睛看著她。

撫摸它光滑的毛,看到它舒適地微閉著碧藍的眼睛,亦非會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然後,在鄰居家的小妹妹一聲一聲的“向尾!”中回過神來。

“啊!向尾啊,你怎麼又跑到姐姐這裏來了?快回家去哦!”

亦非一個人生活,怎麼會養小貓?亦非麻利地抱起向尾,用胳膊抵開門,把向尾送到了正著急的鄰居小妹妹麵前。小妹妹連忙抱過小貓。

他的媽媽笑著說:“還不快點謝謝姐姐?”

於是小妹妹說了一句謝謝姐姐,就拉著媽媽的手,抱著貓往家走,一邊走一邊說:“你個小淘氣,待會兒看我在怎麼教訓你哦——媽媽,今天有魚嗎?”

突然,亦非的淚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

在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一個小女孩。有那隻貓一樣純真的眼神,穿著蓬蓬裙紮著羊角辮,可以像那個女孩一樣拉著媽媽的手,抱著貓咪很驕傲很驕傲地笑。

可是突然有一天,亦非就不再也不能這樣美好地笑了。

“動物保護局和消防的人來了。”有人喊道。於是人群很快分出一條路來,亦非也忙走到一邊。

亦非看到那些穿著製服的人在鯨魚周圍走來走去,竊竊私語著,還有人蹲下去安撫著鯨魚。亦非的視線突然就有點模糊,好像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媽媽柔軟的手。

亦非使勁地搖搖頭,聽見那些人的聲音:“這隻是一頭幼鯨,是因為最近浪實在太大,被衝上岸來的。現在它的情況很不好,如果不采取措施,或許會有生命危險的。我們要去請示……”

頓時,人群有點沸騰了。有人開口了。

“那要怎麼辦才好?幹脆我們把它拖下水去吧,那不就沒事啦?”

“怎麼可以,那樣你會把它弄死的!!!不要動它,你沒看見它身上那麼多的傷口麼?”

“那……”

亦非漸漸蹲下身去,她看到,鯨魚的身上血跡斑斑。這,全是沙礫與石頭的傑作。亦非的心一顫一顫的。她甚至看到了因為太陽的暴曬,鯨魚光滑的皮膚開始有了隱隱約約的龜裂。

亦非用手輕輕地撫摸那曾經光滑無比的皮膚,感覺到的隻有生澀與粗糙。抬起手,已經沾上了略帶腥味的血跡。一滴碩大的淚從那隻曾經深邃美麗的眼睛滲出,滑落。

視線在次模糊了。

夜幕四合,人群漸漸散去,隻留下幾個看守的人,不容許人們再靠近。亦非不想回家,於是在海邊走著。